这话说来不长,一年前,朱珏还只是个灵州府学的门生。恰逢周军来犯,雁翎关失守,灵州和四周的曹阳、黄川两个卫皆垂危。西北镇帅徐开常日不修战备,只会吃空饷,贪财贿,临到危时才孔殷火燎地到处抓壮丁。城里城外听到风声,家里有适龄男人的早就跑到本地的潞州避祸去了,就连府学里朱珏的同窗们也几近跑了个洁净--可按说朱珏如何没跑?
“四十九,斩!”
这些声音传进耳中,哄动了朱珏渐已麻痹的认识。
也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气愤,该解恨,还是该怜悯……或许,是该绝望了吧,顿时就轮到本身了呢。
一年间情面冷暖,苦辣酸甜不尽言表,朱珏性子早已沉稳内敛,不复起初的不羁跳脱。干脆府学的先生见他年幼丧父不幸,从不安排甚么重活,日子倒也过的去。直到一纸募兵令的到来……
一来嘛,朱珏那年还没满十四,在同窗里春秋最小。又躲在府学里,心想那些丘八们不会那么丧芥蒂狂地把他逮了去。
与此同时,北面高台上。
望着冰冷的石板,清楚纹理近在面前,朱珏(音“觉jué”)跪伏在地,心中出现无尽苦涩。“我才十五岁啊,莫非就此闭幕了吗?”
“哎……”
他们五十人都戴着脚镣,五花大绑,背插木牌,白衣前印有红字--数字内里一个大大的圈!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是水滴砸落在石板上的声音。恰在此时,下雨了……
他家本是灵州城外朱家镇的乡绅,朱珏在镇里少有神童之称,七岁能诗,八岁能文,十岁时在家学里便已无人能及,连西席也不敢再教他,十二岁又被优荐入灵州府学。如果治平之世,想来也当出息似锦。可十三岁那年,灵州周边因战乱频繁,瘟疫发作,朱家镇十去其九,亲人尽丧。朱珏因身在灵州城内躲过一劫。但是大族子沦为贫贱郎,尚来不及哀思,为了筹学费和处理本身的温饱,他只能降落身材,靠闲余帮府学做些杂工小役来度日。
……
二来嘛,朱珏竟无处可去!
乱世,性命如草。
“啊!”
此台约十丈周遭,有十几名文武官僚依班次而座,前面各站有保护亲随。正当中蟠龙椅上端坐一人,银带白袍,凤眼半眯,沉yin不语。恰是其间灵州城太守陈冉。
“我要……”
五十个犯人,只要七个刽子手。位于全部园地东南角最末位的朱珏目前还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