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苗条,干净如冰玉,深潭般的黑眸淡淡一转,清俊面庞便有浅含笑意,却冷得冻人,“小贺王爷,不晓得衙门里的水,不能随便喝吗?”
可县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余暇的屋子也不至于找不出来,为何领她屋里去,为何她还乖乖在前领着?
阿原虽“沦为”小小捕快,却还保存着女儿家的赋性,屋子里清算得窗明几净,齐划一整。窗边小案上,秘色瓷瓶斜插了一枝将绽未绽的栀子花,另有一套白瓷茶具,茶盏中另有半盏茶水,散着淡淡芳香。
这谢岩的确是七窍小巧心,即是不声不响表示已晓得她女子身份,而她同意将姜探往本身房中领,无疑也以为理所当然,――如果男人,必然感觉不便利。
她的脸皮明显修炼得还不敷,“大男人”三字说出口,舌头便有些打结,仓促偏过甚避开谢岩的目光,却正见慕北湮端起她先前喝掉一半的茶,嗅了嗅,一饮而尽。
首犯懵时,小鹿一溜烟跑到她身边紧跟着,忧?道:“这个姜探不会是痨病吧?如果感染可不得了!不过她是女人,也只好住我们那边去吧……”
他该与“原捕快”素未会面,却如此自但是然地唤她,亲热暖和得令她自但是然地应了,自但是然地在前面带路了……
他认出她,却不点破她,浅笑着将一个垂死的嫌犯送入她房中,又在策画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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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看直了眼,张着嘴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底子就是在摸索她,而她毫无防备,如水晶人般被他看了个对穿……
慕北湮桃花眼里尽是笑意,亮莹莹地映照着阿原惊诧的脸庞。
谢岩扫了一眼,径要将姜探送到阿原床榻上时,小鹿已赶上前来,叫道:“别弄脏我们小……公子的床!放我床上吧!”
慕北湮桃花眼眯起,扫向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年青男人,看过他那身极平常的一袭布袍,以及布袍上精密精美的针脚,渐渐敛去傲意,抱了肩轻笑道:“这位是……”
李斐擦着汗,忙道:“这是本县刚来的典史,景知老景典史……也是从都城来的。”
然后,一只手拍在慕北湮的手上,几近没见如何行动,那茶盏便已落到另一人手中。
“典史……”并不入流的品阶,慕北湮却不敢小觑,凝睇他半晌方道,“这位……景典史,衙门里的水喝不得,还是原捕快的茶喝不得?”
又或者,谢岩说那句找“便利的房间”时,便已筹算好去她屋子了?
阿原忙道:“得,放我床上吧,我家这丫头娇贵,别转头吓得不敢睡。”
谢岩笑了笑,将姜探放到阿原床上,柔声问道:“你不怕?”
阿原恍然大悟。
阿原道:“我一个大……大男人,怕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