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那小娘子趁夜色将我送出坞堡,我便一起流落。历经半月方才行至陇西。恰遇流人前去凉州,我便悄悄尾随。以后便被周百人将选中,成为辅兵。先前李司马择辅兵充当正兵,我便参与此中,周百人将得知我家之前曾在关中据堡自守,考校我刀枪弓箭,兵法策论,以后便擢我出任百人将……”
“司马,我等此生,可另有望重归故乡?”王诚一时思路万千,这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扣问的话,便脱口而出。
李延炤看了看排成一列,装载得满满铛铛的大车,沉声道:“择两车营帐等丢弃,装上阵亡袍泽尸体,启运回县城,择地安葬。令工坊木工为阵亡将士刻制牌位,随后供奉于忠烈祠中。享士民敬佩,香火永久不断!”
王诚言及本身先前于关中坞堡之时防备虏骑之法,李延炤冷静记在内心。今后倘若在相对平坦地区与马队数量庞大的虏贼之间作战,便大可采取这类体例。可特制一批车辆,加橹盾以防备,上置弓弩或是短矛,以回击虏骑投射弓矢。
“以车为据,抵抗虏骑,你是如何想到的?”李延炤面色慎重地望着面前这位百人将,出言问道。
以重步兵来应对敌骑的打击,给敌骑形成严峻伤亡。再趁敌骑受挫以后士气委靡,队形狼藉之时,由己方精锐轻骑对敌建议致命一击,便是李延炤一向以来所推行和对峙的军事思惟。起码由谷口这一战看来,固然因受制于地形以及敌骑的气力,己方骑卒未能派上用处,不过这些铁甲步兵应对敌骑打击以及与敌存亡拼杀当中,倒是完整不落下风。
望着集合起来的虏骑,李延炤大略估计了一下,约有百余人范围。遵循普通接战形式,应是己方起首借着马匹打击,在五六十步开外向这些虏骑射出几轮箭矢。劈面亦用弓矢回击。然后两边进入十几步的冲刺阶段,再各拔兵器进入白刃战。
王诚言至于此,眼角已不觉酸涩起来:“孰料那葛姓家主卖祖求荣,暗中已降贼。当四里八乡的坞堡主几近都云集他麾下以后,他便在某天夜间俄然发难,令其部曲家兵分头抓捕各个小坞堡主。家父惨遭苛虐。我力战不敌,负伤逃往马厩。倒是恰遇此人小女。她怜悯我等遭受,方将我藏在地窖当中,逃过一劫。当晚各坞堡主部属忠心部曲家兵,尽被搏斗殆尽……”
做完这些事以后,本来围成一圈的大车方才纷繁被挪开。重新排成一列等候上路返回。李延炤策马行至车队一侧,望着仍在繁忙的辅兵,俄然扬鞭一指,问一旁一名辅兵道:“谁带领汝等在此抗敌?”
陶恒紧随李延炤,又一齐策马追击百余步,期间不竭向敌军倾泻箭雨。不过那些逃遁的虏骑,也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五十步以上的间隔。如此一来,令居骑卒的箭雨,也未能给虏骑形成多大杀伤。
“王百人将在那边?”李延炤昂首望望尚在繁忙的辅兵人群,又出言问道。
王诚闻言,先前恨恨的眼神当中乍然现出一抹神采,他紧紧地盯着李延炤,看着李延炤沉寂如水的面色,望着他不闪不避。他方才晓得,在这位小小县司马的心中,深藏着如此普通伟愿。只是他本身又想起来日东向的各种艰巨,眼神又逐步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