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骏想了想,随即便拿起几案上的羊毫,平放开一张白纸,龙飞凤舞地在那纸上誊写起答复来。陈珍侍立一旁,看着张骏写下一大通鼓励欣喜的客气话,唆使此番乱事不予究查,而后写下大大的“许便宜行事”之语。
阴鉴闻言,顿时一副可惜之感:“现在州中各家,也皆难维系……我归去便知会左司马,征讨陇上之事,或须从长计议。”
而令居这场范围并不算大的民乱,导致的最直接的结局便是本来言之凿凿今春举兵征讨陇西的军事行动,被无穷延期。刺史府属臣的朝议之上,各家代言人使出浑身解数,企图让张使君再度同意兵进陇西,却都是徒劳白搭。
“明公本欲今春征讨陇西,缘何半途而废?但是有奸佞在明公面前妄进谗言?”镇军将军阴鉴率先发难,单刀直上天问道。
大家听到这里,已皆是听出了张骏的潜台词。先前各家书誓旦旦要为挞伐陇西筹办兵员粮草等。而现在,兵员不敷,粮草也远未筹集齐备。如此一来,如何征讨?
张骏坐直身材,望向下方一干属臣:“阴镇军既答不上来,孤便讲讲孤一家之言。征讨陇西,需取狄道、桑壁、冀城等地,继而要取陇西、南安二郡以扼渭水。非有两万精兵,不然不成为之,诸卿,孤所言但是真相?”
“明公,此法并非不成。不过,先得将令居一地流民当中羌胡分置各处。令居县中这些羌胡,方才策划乱事。此时将之分置,恰是良机。而西平附近那些鲜卑、羌胡等,仍需以武力赛过。待机会成熟之时,再行此法。”
张骏回身向刺史府后堂行去,摆布两名内侍当即随行。前堂中只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各家话事人。
陈珍将手中信笺安排在桌案上,闭口望向正拿着一支箭投壶的张骏。张骏将箭仓促投出,却再不闻陈珍念信之声,转头一望,却见陈珍侍立一旁,不言不语。张骏自一旁几案上拿过巾帕,仓促抹了抹脸上汗水。
张骏在朝议以后,将各家话筒留下,他望着一干神采各别的士族高门的传声筒,不由得平生一种肝火。而他强自将肝火压下,持续与这帮人就征讨陇西之事展开了一通切磋。
站在堂外的陈珍听着堂中传来的群情之声,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不易发觉的笑。
天然,这一系列措置的最直接成果,便是令投效的氐羌士卒民气惶惑,大家自危。但是先期自别处购买的粮食与牛羊到达以后,李延炤便将之分出很多的一部分,给了那些未参与乱事的氐羌士卒家眷。当今之计,也唯有临时用这些来皋牢些许浮动的民气了。
张骏取过信封,又让陈珍拿来火漆,细心地将信封好,转交给陈珍,让其遣麾下骑卒快马送出。陈珍回身正待行出,张骏却俄然喊住了他。
望着沉默不语的诸位高门传声筒,张骏起家淡淡道:“诸位且归去,与各家再商讨一番,看看是能募齐战兵,还是能集齐粮草。议定以后,再作商讨!”
“折冲感觉,定东所言如何?”张骏平生几分倦意,打了个呵欠,而后抻了个懒腰,貌似无状。陈珍垂着头,对此只做未见,思忖半晌,答道:“武公时,若罗鲜卑部便曾集众十余万,乃至一度攻至姑臧城下。幸得宋督护神勇,一鼓尽灭之。而成公时,又有秃发鲜卑为乱,虽旬日安定,临羌却也沦于烽火,县民几十去其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