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大礼参拜,伏地不起的冯定,城楼上张阆的神采,也是既惊且疑。
此时的金城郡下,闪现出一副诡异至极的模样。残卒们纷繁环顾四周,望着城头和河滩上虎视眈眈的凉州兵,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而那名残卒将领,倒是声泪俱下地在指天控告。他浑厚而宏亮的声音,就在这大河之畔,坚城之下,跟着呜呜的如泣如诉的风声,传遍了大河南北的每个角落,令闻着无不为之微微动容。
冯定的视野当中,南来的门路上忽有几骑飞马而来,在他恍惚的视野中不竭地放大,放大。这些飞奔而来的马蹄声,一下一下地敲打在冯定的心头,使得此时的他,眼中更添一抹悲惨。
“禀张府君。”此中领头的骑士甫一停稳,便上马,已、向城楼之上的张阆抱拳叩隧道:“广武军骑营部属队率董亮报,距此处南五十余里青岗沟四周,已发明三千余敌军先头军队,正向此处而来,估计傍晚即达。”
行至半途,城外那残卒将领异化着悲忿与不甘的嘶吼,已是尽皆传入他的耳中。张阆听到这些字字诛心的话语,眉头紧皱了一番,而后倒是加快了脚步,到得城门内侧,已是拾级而上,不久,便站在城楼之前,分过面前持劲弩严阵以待的兵卒,探出头向城外看去。
冯定如此疲敝之师,听闻胡儿来犯,当即伏地请缨。可见其人起初所言之事,多数非虚。
“末将愿为头阵,与胡儿血战到底,望府君恩准!”
“我马上便派人前去联络,还请冯将军将你部负伤士卒集合起来,稍后一并转移。”张阆的话音中,不见喜怒。
城外那名残卒将领,听闻城楼上有人发话,言明本身便是金城郡守,先前不甘之色,便已尽去。他上马抱拳,神采悲忿地叩隧道:“末将冯定,原是陈刺史麾下奋武将军。现在陈刺史兵败而亡,我及部属数千士卒,不肯曲身事胡,便向西而来,愿降凉州,甘为府君马前卒!”
“文元!并非冯某负你!天下之大,已无我等容身之地!神州板荡,冯某惟愿兵马平生,换得故乡一方安然,却怎料,天不遂人愿那!”
金城郡城头的金城军,以及背靠大河的凉州精锐,尽皆将枪矛箭矢指向初到此地,呆立着不知所措的一干残卒。残卒们数量足有两千余。但是任谁也能看出来,这一群斗志尽丧的残卒们,面对以逸待劳,数量居于上风,又占有天时的凉州兵,若战,则必然毫无任何胜算。
“胡羯来攻,我金城郡也并非安然之所,不若将你部负伤士卒,转入北岸大营为妥。”张阆还是不肯翻开城门。不过却提出了一个折中计划,情愿将城下那支残卒中的负伤士卒,移至北岸大营当中,予以医治。
“文元!你可曾见?我等的苦苦对峙,却换来一通猜忌!”那将军抬头朝天,眼角老泪已是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去,随即被大河边刮来的劲风尽皆带走,摔向他身后的地上。
冯定被泪水恍惚的视野,又向南望去。他故乡陇西之地,此时已是沦于敌手,如果让他此时带上这些部降落敌,他宁肯拔刀自刎。他自问,他已无颜去见那千千万万倒在西来路途上的部下,更无颜去见为他力战而死的梁文元。
虽说现在金城郡城坚难克,但是毕竟未经实战查验,谁也不敢认定,这些临时加高加固的防备工事究竟能起到如何的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