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异
毕民部公即家起备兵洮岷时,有千总杨花麟来迎。冠盖在途,偶见一人遗便路侧。杨关弓欲射之,公急呵止。杨曰:“此奴无礼,合小怖之。”乃遥呼曰:“遗屙者,奉赠一股会稽藤簪绾髻子。”即飞矢去,正中其髻,其人急奔,便液污地。
康熙二十六年六月,邑西村民圃中,黄瓜上复活蔓,结西瓜一枚,大如碗。
杨千总
青梅见不谐,欲自谋。过数日,夜诣生,生方读,惊问所来,词涉吞吐。生正色却之,梅泣曰:“妾良家子,非淫奔者,徒以君贤,故愿自托。”生曰:“卿爱我,谓我贤也。昏夜之行,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夫始乱之而终成之,君子犹曰不成,况不能成,役此何故自处?”梅曰:“万一能成,肯赐援拾否?”生曰:“得人如卿又何求?但有不成如何者三,故不敢轻诺耳。”曰:“如何?”曰:“不能自主,则不成如何;即能自主,我父母不乐,则不成如何;即乐之,而卿之身直必重,我贫不能措,则尤不成如何。卿速退,瓜李之嫌可畏也!”梅临去,又嘱曰:“倘君成心,乞共图之。”生诺。
青梅长而慧,貌韶秀,酷肖其母。既而程病卒,王再醮去。青梅寄食于堂叔。叔荡无行,欲鬻以自肥。适有王进士者,方候铨于家,闻其慧,购以重金,使从女阿喜退役。喜年十四,容华绝代,见梅忻悦,与同寝处。梅亦善候伺,能以目听,以眉语,由是一家俱垂怜之。
女披发零涕,进退无所。有老尼过,邀与同居,喜从之。至庵中拜求祝发,尼不成,曰:“我视娘子非久卧风尘者,庵中陶器脱粟粗可自支,姑寄此以待之。时至,子自去。”居无何,市中恶棍窥女美,每打门游语为戏,尼不能止。女号泣欲他杀。尼往求吏部某公揭露严禁,恶少始稍敛迹。后有夜穴寺壁者,尼惊呼始去。因复告吏部,捉得首恶者,送郡笞责,始渐安。又年余有贵公子过,见女惊绝,强尼通殷勤,又以厚赂啖尼。尼婉语之曰:“渠簪缨胄,不甘媵御。公子且归,迟迟当有以报命。”既去,女欲乳药死。夜梦父来,疾道曰:“我不从汝志,致汝至此,悔之已晚。但缓斯须勿死,夙愿尚可复酬。”女异之。天明盥已,尼望之而惊曰:“睹子面浊气尽消,横逆不敷忧也。福且至,勿忘老身。”语未既闻扣户声。女失容,意必贵家奴。尼启扉公然。骤问所谋,尼笑语承迎,但请缓以三日。奴述主言,事若无成,俾尼自复命。尼唯唯敬应,谢令去。女大悲,又欲他杀,尼止之。女虑三日复来,无词可应。尼曰:“有老身在,斩杀自当之。”
青梅
白下程生性磊落,不为畛畦。一日自外归,缓其束带,觉带沉沉,如有物堕,视之,无所见。宛转间,有女子从衣后出,掠发浅笑,丽甚。程疑其鬼,女曰:“妾非鬼,狐也。”程曰:“倘得才子,鬼且不惧,而况于狐!”遂与狎。二年生一女,小字青梅。每谓程:“勿娶,我且为君生子。”程遂不娶,亲朋共诮姗之。程志夺,聘湖东王氏。狐闻之大怒,就女乳之,委于程曰:“此汝家赔钱货,生之杀之俱由尔,我何故代人作乳媪乎!”出门径去。
王如晋半载,夫人卒,停柩寺中。又二年,王坐行赇免,罚赎万计,渐贫不能自给,从者逃散。是时疫高文,王染疾卒。唯一媪从女,未几媪亦卒,女伶仃益苦。有邻媪劝之嫁,女曰:“能为我双葬亲者,从之。”媪怜之,赠以斗米而去。半月复来,曰:“我为娘子死力,事难合也:贫者不能为葬,富者又嫌子为陵夷嗣。何如!另有一策,但恐不能从也。”女曰:“如何?”曰:“其间有李郎欲觅侧室,倘见姿容,即遣厚葬,必当不吝。”女大哭曰:“我搢绅裔而为人妾耶!”媪无言遂去,日仅一餐,延息待贾,居半年益不成支。一日媪至,女泣告曰:“困顿如此,每欲他杀,犹恋恋而苟活者,徒以有两柩在。己将转沟壑,谁收亲骨者?故思不如依汝言也。”媪即导李来,微窥女,大悦。即出金营葬,双槥具举。已,乃载女去,入参冢室。冢室故悍妒,李初未敢言妾,但托买婢。及见女,暴怒,杖逐而出,不听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