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一日偶游涂野,遇一二八女郎,姿致娟娟,顾之浅笑,似将有言。因以秋波四顾而后问曰:“君甘家二郎否?”曰:“然。”曰:“君家尊曾与妾有婚姻之约,何本日欲背前盟,另订秦家?”珏云:“小生幼孤,夙好都未曾闻,请言族阀,归当问兄。”女曰:“不必细道,但得一言,妾当自至。”珏以未禀兄命为辞,女笑曰:“騃郎君!遂如此怕哥子耶?妾陆氏,居东山望村。三日内当候玉音。”乃别而去。珏归,述诸兄嫂。兄曰:“此大谬语!父殁时,我二十余岁,倘有是说,那得不闻?”又以其独行郊野,遂与男儿交语,愈益鄙之。因问其貌,珏红彻面颈不出一言。嫂笑曰:“想是才子。”玉曰:“孺子何辨妍媸?纵美,必不及秦;待秦氏不谐,图之未晚。”珏默而退。
梅女
某羽士云游日暮,没止野寺。见僧房扃闭,遂藉蒲团,趺坐廊下。夜既静,闻启阖声,旋见一僧来,浑身血污,目中若不见羽士,羽士亦若不见之。僧直入殿登佛座,抱佛头而笑,久之乃去。及明视室,门扃仍旧。怪之,入村道所见。众如寺发扃验之,则僧杀死在地,室中席箧掀腾,知为盗劫。疑鬼笑有因;共验佛首,见脑后有微痕,勚诓厝嘟稹*遂用以葬之。
异史氏曰:“官卑者愈贪,其常情然乎?三百诬奸,夜气之牿亡尽矣。夺嘉偶,入青楼,卒用暴死。吁!可畏哉!”康熙甲子,贝丘典史最贪诈,民咸怨之。忽其妻被狡者诱与偕亡。或代悬招状云:“某官因本身不慎,走失夫人一名。身无余物,止有红绫七尺,包裹元宝一枚,翘边细纹,并无阙坏。”亦风骚之小报。
初,甘翁在时,蓄一鹦鹉甚慧,尝自投饵。时珏四五岁,问:“饲鸟何为?”父戏曰:“将觉得汝妇。”间鹦鹉乏食,则呼珏云:“不将饵去,饿煞媳妇矣!”家人亦皆以此为戏。后断锁亡去。始悟旧约云即此也。然珏明知非人,而思之不置;嫂悬情犹切,朝夕抽泣。玉悔之而无如何。
郭秀才
甘玉字璧人,庐陵人,父母早丧。遗弟珏字双壁,始五岁从兄鞠养。玉性和睦,抚弟如子。后珏渐长,风韵秀出,又惠能文。玉益爱之,每曰:“吾弟表表,不成以无良匹。”然简拔过刻,姻卒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