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姓
牛飞
逾日有妇人抱状,自言为亡者妻,言:“夫何甲,揭数百金作贸易,被胡杀死。”公曰:“井有死人,恐一定便是汝夫。”妇执言甚坚。公乃命出尸于井,视之果不妄。妇不敢近,却立而号。公曰:“真犯已得,但骸躯未全。汝暂归,待得死者首,即招报令其赔偿。”遂自狱中唤胡出,呵曰:“明日不将头至,当械折股!”押去整天而返,诘之,但有号泣。乃以梏具置前作刑势,却又不刑,曰:“想汝当夜扛尸忙迫,不知坠落那边,何如不细寻之?”胡哀祈容急觅。公乃问妇:“后代多少?”答曰:“无。”问:“甲有何戚属?”“但有堂叔一人。”慨然曰:“少年丧夫,伶仃如此,其何故为生矣!”妇乃哭,叩求怜悯。公曰:“杀人之罪已定,但得全尸,此案即结;结案后速醮可也。汝少妇勿复出入公门。”妇感泣,叩首而下。公即票示里人,代觅其首。
孙五粒,有僮仆独宿一室,恍忽被人摄去。至一宫殿,见阎罗在上,视之曰:“误矣,此非是。”因遣归还。既归大惧,移宿他所。遂有僚仆郭安者,见榻余暇,因寝息焉。又一仆李禄,与僮有夙怨,久将甘心,是夜操刀入,扪之觉得僮也,竟杀之。郭父鸣于官。时陈其善为邑宰,殊不苦之。郭哀号,言:“半生止此子,今将何故聊生!”陈即以李禄为之子。郭抱屈而退。此不奇于僮之见鬼,而奇于陈之折狱也。
异史氏曰:“世言女中丈夫,犹自知非丈夫也,妇并忘其为巾帼矣。其豪放自快,与占剑仙无殊,毋亦其夫亦磨镜者流耶?”
金陵卖酒人某乙,每变成,投水而置毒焉,即善饮者,不过数盏,便醉如泥。以此得“中山”之名,富致巨金。
异史氏曰:“世之折狱者,非悠悠置之,则缧系数十人而狼籍之耳。堂上肉鼓吹,喧阗旁午,遂颦蹙曰:‘我劳心民事也。’云板三敲,则声色并进,难决之词,不复置念,专待升堂时,祸桑树以烹老龟耳。呜呼!民情何由得哉!余每曰:‘智者不必仁,而仁者则必智;盖用心苦则构造出也。’‘随在留意’之言,能够教天下之宰民社者矣。”
张是夜越莽穿榛,急不择途,及明困殆已极。初念本欲向西,问之途人,则去京都通衢不远矣。遂入村落,意将质衣而食。见一高门,有报条粘壁上,远视知为许姓,新孝廉也。顷之,一翁自内出,张迎揖而告以情。翁见仪容美妙,知非赚食者,延入相款。因诘所往,张饰辞:“设帐京都,归程遇寇。”翁留诲其少子。张略问官阀,乃京堂林下者;孝廉其犹子也。月余,孝廉偕一同榜归,云是永平张姓,十八九少年也。张以乡谱俱同,暗中疑是其子;然邑中此姓很多,姑默之。至晚解装,出“齿录”,急借披读,真子也。不觉泪下。共惊问之,乃指名曰:“张鸿渐,即我是也。”备言其由。张孝廉抱父大哭。许叔侄慰劝,始收悲以喜。许即以金帛函字,致告宪台,父子乃同归。
有刁姓者,家无出产,每出售许负之术——实无术也——数月一归,则金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