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念无以见祖母,踥蹀表里,进退维谷。适见斗鹑者,一赌数千;每市一鹑,恒百钱不止。意忽动,计囊中资仅足贩鹑,以商仆人,仆人亟鼓动之。且商定居饮食,不取其值。王喜,遂行。购鹑盈儋,复入都。仆人喜,贺其速售。至夜,大雨彻曙,天明衢水如河,淋零犹未休也。居以待晴,连缀数日,更无停止。起视笼中鹑渐死。王大惧,不知计之所出。次日死愈多,仅余数头,并一笼饲之。经宿往窥,则一鹑仅存。因告仆人,不觉涕堕,仆人亦为扼腕。王自度金尽罔归,但欲觅死,仆人安慰之。共往视鹑,审谛之曰:“此似英物。诸鹑之死,一定非此之斗杀之也。君暇亦无事,请把之,如其良也,赌亦能够餬口。”王如其教。
太原耿氏,故大师,第宅弘阔。后凌夷,楼舍连亘,半荒废之,因生奇特,堂门辄自开掩,家人恒中夜骇哗。耿患之,移居别墅,留一老翁门焉。由此荒落益甚,或闻笑语歌吹声。
郡城东岳庙在南郭。大门摆布,神高丈余,俗名“鹰虎神”,狰狞可畏。庙中羽士任姓,每鸡鸣辄起焚诵。有偷儿预匿廊间,伺羽士起,潜入眠房,搜括财物。奈室无长物,惟于荐底得钱三百纳腰中,拔关而出,将登千佛山。南窜许时,方至山下。见一巨丈夫自山上来,左臂苍鹰,适与相遇。远视之,面铜青色,模糊似庙门中所习见者。大恐,蹲伏而战。神诧曰:“盗钱安往?”偷儿益惧,叩不已。神揪令还入庙,使倾所盗钱跪守之。羽士课毕,回顾骇愕。盗历历自述。羽士收其钱而遣之。
王成,平原故家子。性最懒,生涯日落,惟剩破屋数间,与妻卧牛衣中,吵骂不堪。
王成
王呼妻出见,负败絮,菜色黯焉。妪叹曰:“嘻!王柬之之孙,乃一贫至此哉!”又顾败灶无烟,曰:“家计若此,何故聊生?”妻因细述贫状,哭泣饮泣。妪以钗授妇,使姑质钱市米,三日外请复相见。王挽留之。妪曰:“汝一妻犹不能存活,我在,仰屋而居,复何裨益?”遂径去。王为妻言其故,妻大怖。王诵其义,使姑事之,妻诺。愈三日果至,出数金籴粟麦各一石。夜与妇宿短榻。妇初惧之,然察其意殊拳拳,遂不之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