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有何疑虑，但请讲无妨。”萧桓道。
“供词留下，人就算了。”林斯鸿直截了当，“一个不落，全都得放逐。”
“姿曜对四皇兄信赖有加，我也如此。”萧桓道，“民气易变，但有的人一辈子不会变，萧家有幸失而复得四哥，林将军也不必思虑太多。”
林熠记得前次江悔给他的药, 的确有感化, 玉衡君那边一时见不到面，琼真对他做了小手脚，江悔在这事上还是可托的。
“待打完仗吧。”江悔舒了口气，抬头看看天，似是有些苦衷，“费令雪现在如何样？”
但是总要面对，林熠在奉州城外同萧桓道别，萧桓转道一起往南，而林熠沿途调集分驻各州府的昭武军直接往金陵去。
说罢递给林熠一只瓷瓶：“传闻你身边有个神医，想必也已给你配了药，这是北方游巫的药方，有很多分歧, 能够尝尝。”
营外等待林熠的不是别人，恰是江悔, 少年背动手低着头，鞋尖在地上踢踢踏踏，风一吹过，细瘦的脚踝和手腕更显精美, 黑发松松束着, 柔嫩泛着光芒。
“世事情迁，姿曜倒是世事以外的部分。”萧桓道，“就如南纾夫人之于将军，将军之于燕国和昭武军。”
“时候差未几了。”一顿饭的工夫，几人一起敲定很多事，林熠最后饮了小杯便推开酒盏，“下回再见，也许不必这么仓猝。”
林斯鸿闻言大笑，又道：“皇家家事，外人不成评判，林某也只是考虑着，姿曜再如何，也是个心性极纯之人，这是贵重之处，也是缺点。世事无常，他会一条道走到黑、走到亮，若前头必定是南墙，殿下筹算如何自处，又若那边之？”
“轻甲制式该改了，费令雪这几日该当已揣摩得七七八八。”萧桓说。
“侯爷，有人在营外等您。”亲卫在帐外道。
萧桓望着他，目光极其和顺，从怀中取出一枚戒环，黄铜所造，形朴隽永，戴在林熠手上，都雅得紧。
林熠和萧桓一同解缆，轻装简从，费令雪和林斯鸿送他们离营，骏马冲出去极远，长坡碧草，林熠转头看了一眼。
江悔笑嘻嘻道：“算了吧，敌军变友军也没几天，出来还是招人恨的。”
战马在原地悄悄踏了踏蹄，几近静止的一刻，萧桓搂住林熠的腰复又松开，林熠笑着看他：“待其间事了，我们回丹霄宫结婚，如何？”
“等我返来。”萧桓亲了亲他套上铜戒的手。
林熠无可辩驳，哭笑不得道：“这么说也没错，您看着办就行，或者交给赵监军，免得白叟家闲坏了折腾别的。”
江悔摇点头：“下次见面，你亲身谢他为好。”
林斯鸿闻言沉默半晌，似在衡量，道：“恐怕本就没有别的挑选。”
“新箭簇也做出来一批，的确能力不凡，下回上疆场，你该带一把弓。”林斯鸿对林熠道。
林熠悄悄看看江悔，他晓得江悔是至心待费令雪，但这少年自小目睹灭族之祸，被白达旦汗王养成一条毒蛇，潜伏费令雪和曲楼兰身边多年，每件事本都意在复仇，固然每回都没有这么做。
“也许出身而至，即便追溯到前朝，也不会有与我一样的人了。”萧桓不急不缓道。
冤有头债有主，费令雪和曲楼兰的仇敌也只是畴前的白达旦王，对江悔没甚么恨可言，中间所隔国仇家恨，跟着局势必然垂垂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