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玄瞥他一眼,叹道:“也罢,方才我欠你一命。”略一沉默,幽幽地说道,“当年徐达逼近多数,先帝令我宣旨,正法四百余人,那些人蓬头垢面、衣裳褴褛,死前哭声震天,那声音,偶尔梦里我还能听到。”说到这儿,冷玄闭上双眼,苦涩之意爬上眼角。
乐之扬沉默不语,方才听那拳劲,一枝一叶,无不涉及,故而声响奇特,如钟如磬,倘若不是树木,而是平常血肉之躯,挨这一拳,多数表面无碍,通身高低已经朽败。乐之扬暗自凛然,冲大师精进神速,确是奇才,再有比武,难言胜算。
“真会贴金。”乐之扬嘲笑,“你六根不净,五欲尚存,明知是个火坑,也忍不住跳下来寻死。”
铁木黎冷冷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下来何为?”
那钦找来锄头,掘开残根断木,挖了一丈不足,叮,传来金铁碰撞。世人回声一振,走到坑边张望,那钦翻开泥土,呈现一方巨石,上面镶嵌铁环,细心看去,倒是一道石门。
“少拍马屁。”铁木黎神采阴沉,“斯钦巴日的账,出了这儿,我再跟你算过。”
“你若不信,那也没法。”冷玄淡淡说道,“令徒行事鲁莽,牵动构造,几乎断送大师。他被射死,也是该死。”
铁木黎面露挖苦,从袖里取出图纸,看了看,又扫视四周,目光落到一棵大槐树上。那树两人环绕,郁郁苍苍,铁木黎核阅半晌,忽道:“以图所载,入口就在树下。”
“果不其然。”冲大师笑道,“入口藏在树下,倒也有些意义。”
“负心。”冷玄瞥他一眼,冷冷说道,“这是先帝旨意,我只是受命而为。帝王家事,流血漂橹,天下百姓,有如蝼蚁,戋戋几百工匠又算甚么?”
斯钦巴日顿时觉悟,他摇摆树木已久,再过期许便能胜利,冲大师一拳击倒大树,一大半都斯钦巴日的功绩。斯钦巴日固然不是鸡肠小肚之徒,但是为山九仞,却让别人逞了威风,心中大为不快,恶狠狠瞪了和尚一眼。
“胡说!”叶灵苏说道,“多数城破不敷三十年,这棵树该有两百岁了。”
冲大师并未将斯钦巴日放在眼里,笑一笑,不觉得意。忽听乐之扬说道:“贼秃驴,你这也是‘大象无形拳’?”
乐之扬叹道:“待会儿你我死了,也大可套用这几句话。”
“那些人……”铁木黎皱眉说道,“莫非就是制作这儿的工匠?”
铁木黎说道:“我算过,至此两百余步,走了这么远,如何还没见到宝藏?再说这些雕镂,破钞人力心血,却放在不见天日的处所,真是莫名其妙。”
冷玄道:“我哪儿晓得?”
乐之扬看一看手臂,伤口血流未止,方才大怒之下,一意抢攻,吃了小亏。铁木黎“天刃”凌厉,与之争锋,胜算甚微。乐之扬心中踌躇,看向叶灵苏,女子一抿嘴唇,还剑入鞘,淡淡说道:“这一笔债先记下,将来与本帮的仇怨一并了断。”
飕飕声响个不断,箭雨连缀不尽,射了半盏茶的工夫,方才渐渐停了下来。
铁木黎一愣缩手,就着灯火细看,斯钦巴日的肌肤发黑,模糊出现一层碧光。拾起弩箭,箭镞光彩青碧,盈盈欲流,清楚喂有极短长的剧毒。
铁木黎看了看尸身,望着冲大师咬牙切齿:“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