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微久在宫廷,谙熟民气,叶灵苏的心机她并非不知,可她天生的漂亮,不知妒忌为何物,纵有些微难过,一支曲枪弹过,也如雨过天青,了然无痕。叶灵苏雅好乐律,听朱微操琴,感知琴中意境,气度竟也开阔了很多,偶尔回顾平生,自发对云虚过分刻薄,对云裳过分无情,纠结母亲之死,不过自寻烦恼,至于争胜之心、名利之欲,细细想来,尽都荒唐好笑,唯独一缕情丝,缠缠绵绵,纷繁扰扰,不管听过多少琴曲,老是难以割舍,只要想起,便觉心中酸楚:“天下之苦,莫如情苦,为情所苦,真不如死了的好!”小小年纪,竟然生出轻身的动机。
乐之扬说道:“我有几斤几两,世子不是不晓得。单人只剑,我还能在阵中杀几个来回,说到将兵临阵,北平城的将官赛过我的不知多少。至于守城御敌,更是一窍不通。世子放心,真到危难关头,我必然尽己所能,与北平城同存共亡。”
“胜在人多!”乐之扬接口说道。
“大宁?”朱微打了个突,“真要把哥哥卷出去?”
“他么?”乐之扬沉吟,“自大甚高,虚有其表!”
乐之扬深思一下,纵身跳下,笑道:“二位尊主,久违了。”
朱棣浓眉微皱,神采不悦,朱微忙说:“叶帮主江湖后代、率性而为,不似宫廷中那么多端方。”
朱高炽看他一眼,踌躇时许,说道:“十三姑若能压服宁王,统统好说,但若谈不拢,恐怕不免一战。诚恳说,父王用兵,神鬼莫测,我这个当儿子的,也猜不透他的心机,比如这个节骨眼儿上,丢下北平,前去大宁。万一北平城破,大宁守军又没到手,父王进退失据,岂不成了无主的孤军?”
徐妃常来看望,她是将门之女,天生一股豪气,但因世事打磨,锋芒内敛,绵里藏针,平素和顺驯良,但是言谈之间,飞扬神采仍会不时透露。叶灵苏对于官府中人向来讨厌,但对徐妃另眼相看,直觉这女子允文允武,理应独当一面,困在王府深宫,平白糟蹋了才情。
“不对!”施南庭点头,“平常蟊贼可没有那等技艺。”
朱微扫视世人,心想:“倘若败了,四哥四嫂,高炽高煦恐怕都难以活命!”不由暗生愁意,问道:“四哥,你有甚么体例?”
半晌不闻动静,乐之扬巡查四周,发明剑痕四周溅有一溜血迹,赤色苍黑,大略预算,打斗当在数日之前,中剑者必是西城弟子。乐之扬心急如焚,找遍宅院,宝藏陈迹也无,早已不知去处,看这景象,只怕落到了云虚手里了。
那二人神采丢脸,杨风来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哪儿晓得?”乐之扬指着剑痕,说道:“这是谁留下的?”
“王爷想得通脱!”乐之扬叹一口气,“鄙人无话可说。”谛视看向朱微,小公主眼眶含泪,胸口起伏,口唇微微颤抖,挣扎数下,终究说出话来:“好!我去!”
朱微点了点头,双眼忽又潮润起来,只怕哭出声来,猛一咬牙,拉上窗帷,蜷成一团,眼泪到底流了下来。
“败算?”
朱棣看他一眼,笑而不答,朱微诧道:“这跟哥哥有甚么干系?”
燕王能软能硬,手腕圆通,盐帮群豪江湖之士,论权谋加起来还不如他一个零头,不过数日工夫,就被他清算得服服帖帖。乐之扬深知燕王情意地点,何如素无将才,治军练兵一窍不通,加上心不狠、手不硬,赛过不了一众盐帮枭雄,唯有交给燕军将校措置,久而久之,渐受架空,空有官衔、并无实权,北方盐帮权势,大多落入燕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