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听得清楚，赶到府衙禀告叶灵苏。世人登上城墙，举目望去，四野开阔，悄没声气。不过数日，敌营范围又增加了数倍，连云如带，依山傍岭，营帐间篝火熊熊，炊烟一丛丛、一簇簇，由浓而淡，连贯六合。
感喟声衰老怠倦，朱微禁不住张眼望去，忽见冲大师身边站立一人，白发萧索，瘦骨棱棱的五指攥住了冲大师的手腕。
“好个障眼法儿！”冲大师笑了笑，“但不知国师所言有何寄意？”
施南庭、杨风来批示数百民夫，齐力转动湖边水车，湖水异化冰块，进入大锅煮沸，而后顺着皮竹形成的水管奉上城头。
渊梵衲瘦脸微沉，轻哼一声，袖袍簌地飘起，朱微只觉轻风拂过，身上绳索节节寸断。
叶灵苏懒懒不答，乐之扬解释道：“李景隆不日将到，耿炳文初战受挫，届时必受非难。换了是我，定要抢在主帅到来之前扳回一局，以便将功赎罪。”
水车转个不断，竹管飞珠泻玉，流水落下城头，直如数百条水龙飞入人间。
不一时，谷成锋一溜烟返回，笑嘻嘻说道：“成了！”回身就走，乐之扬还在发懵，叶灵苏拽着他的衣袖跟了上去。走未几远，来到一处城墙根下，几个士卒正在挖坑，花眠站在坑边，手拿绳索，末端栓了石块，吊到坑底，而后取回，用尺子量过，向叶灵苏含笑点头。
“你戏文听多了？”叶灵苏白他一眼，“夜袭敌营？哪儿有如许的功德儿！耿炳文老成老将，必然广布哨卫，日夜监督北平。我刚才还瞥见了，他环抱营寨布设鹿角、蒺藜，防备燕军马队踏营。”
南军开端架设云梯，刀剑撞击铁甲，收回一串低鸣，更有将官发怒，抬高嗓子怒斥士卒，话才出口，就被风雪吹散。数不清的黑影从坑道里钻出，影影绰绰，呼出团团白气，融会蒸腾，如云似雾。
“逃脱？”冲大师点头，“我逃了一世，从云之南逃到地之北，营营碌碌，一无所成。贫僧累了，不想逃了！”说着单膝跪地，扬起右手，嘴角闪现一丝惨笑
朱微一愣，愤然道：“我没体例，可你自断一腿，连逃脱的机遇也没了。”
“好！”冲大师笑了笑，右手一挥一拧，鲜血迸溅，一条左臂齐肘而断。
渊梵衲冲她点一点头，说道：“巧得很，你也在？”
“慢！”冲大师一声断喝，铁木黎手掌说停就停，悬在石姬头顶半分。
乐之扬转眼望去，叶灵苏素面朝天、青丝乱舞，披着猩红大氅，立品一群男儿之间，仿佛冰山红莲，英姿飒爽，惹人羡慕。
渊梵衲转头望去，冲大师断臂流血，积成小小一洼，两眼一眨不眨，仿佛深陷梦魇，始终不离石姬。
“梁思禽破扬州的体例？”叶灵苏皱眉问道。
“与你无关。”冲大师冷冷说道，“你若放了她，贫僧发誓，今后遁出尘凡，不再参与大家间的争斗。”
听了小半个时候，乐之扬跳出土坑，凝重道：“南军的确在挖隧道，并且不止一条。”
朱微也忍不住说道：“大和尚，你怎地如此胡涂？这大恶人卑鄙无信，压根儿没想让你们活着分开。”
朱高炽连声咳嗽，粉饰窘态，问道：“还没动静么？”
石姬说不出话来，唯有痛哭流涕。铁木黎看她一眼，笑道：“本来她像你死去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