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费尽周折、历经险难,真到决胜之时,有如振衣落尘,说不出的轻松轻易。
“很好!”朱元璋竹杖一顿,“那就跟我来!”抬眼谛视火线,缓缓向前走去。杖履所及,势如劈波斩浪,禁军纷繁散开。
“无妨!”朱元璋浓眉一挑,目光生寒,“老四,那和尚抓住了么?”
冷玄晃身而出,鲜血迸溅,羽箭穿透他的手臂,间隔老天子不过数寸。朱元璋瞅着箭尖,龇牙嘲笑。
朱微用力点头,朱元璋深思一下,向乐之扬说道:“朕白衣做天子,道灵,你也算是白衣做驸马了!”
“他、他……”将官汗如雨下,“他说陛下龙体、龙体……”
喧闹声少歇,忽又归于沉寂。乐之扬环顾四周,刀枪闲逛,人脸去来,看似安静,实在危急四伏,无形的压力有如万钧巨石,压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乐之扬回声止步,满心惊奇,众皇族纷繁望来,眼中羡慕妒恨无所不有,燕王也冲他含笑点头,眼中大有深意。
世人都是一怔,朱元璋也觉惊奇,呵呵笑了两声,嘎声道:“出家?这有甚么难的?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嗖嗖嗖,又稀有箭从人群里飞出,乐之扬和朱微双双上前,挥剑拨打。可惜箭多人少,一支箭漏网而出,掠过朱元璋的额角,劲风吹起白发,老天子目不交睫,若无其事。朱微一旁瞧见,却觉双腿发软,额头上排泄密层层的盗汗。
“护驾!”冷玄收回一声厉喝,锋利刺耳,如针如锥。
老寺人挡箭拔箭,牵动内伤,一箭收回,禁不住哈腰折背,吵嘴涌血。
朱元璋冷冷酷淡,少言寡语,只让朱允炆铺纸、朱微磨墨,乐之扬站立品边、按剑保护;又命宁王、周王、梅殷、李景隆出城,召四大营入京,代替禁军防务;又令文武百官入朝,于午门外听令;再令辽王、谷王、宁国公主骑马巡城,镇抚城中百姓;四大营入京以后,禁军一概回营,十二卫批示使交出兵符,也至午门待令……
“行了,行了……”朱元璋不耐挥手,“时候不早,朕也累了,婚事今后再议,你先出宫歇息。”
笃笃笃,竹杖顿地,禁军一起跪倒,有如流行草偃。剩下几个晋王亲信,弯弓提刀,傻呆呆站在那儿,跪也不是,逃也不是,成了现成的靶子,刀枪四周涌来,将之捅翻在地。
“不!”乐之扬把心一横,缓缓跪倒,直视老天子的双目,“小人大胆,请陛下将宝辉公主许配给我!”
朱元璋坐回龙椅,连咳带喘,接连下旨:先令禁军解去锦衣卫之围,再令羽林卫清除宫内,肃除统统晋王翅膀。
忽听一阵鼓噪,晋王提剑冲出大殿,瞥见朱元璋,他的神采刷地惨白,停下步子,东张西望,目之所及,黑压压满是禁军。几具尸身躺在地上,血肉恍惚,脸孔全非。
一时人去殿空,只剩下朱微、朱允炆和几个寺人宫女。朱元璋斜靠龙椅,望着门外出了一会儿神,忽道:“道灵,朕说过,你若胜利,就是答复我朝的大功臣,除了这个皇位,你要甚么,朕都给你。”他转动目光,谛视乐之扬,“那么,你有甚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