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弟站起家来,还想说些甚么,忽见朱棣目光射来,顿时苦笑一下,开口不语。朱元璋打量二人,又见黄衫女怏怏不乐,不由笑道:“微儿,如何不欢畅啦?”黄衫女轻声说:“孩儿不敢,父皇说的都是正理,两位兄长当以国事为重!何况女儿才德陋劣,何劳两大藩王为我庆生?”
朱微站在不远处,笑道:“乐之扬,你服不平?”乐之扬叫道:“服你爹!”朱微皱眉道:“又骂人,该掌嘴!”拎起剑鞘,点向乐之扬胸口。乐之扬仓猝举起笛子格挡,谁知朱微不过虚晃一招,剑鞘嗖地扬起,摆布开弓,打了他两个嘴巴。
“重八”是朱元璋的奶名,张天意随口道出,语气中大有嘲谑。朱棣站起家来,目光生寒,一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朱元璋却笑了笑,表示儿子不要妄动,一边说道:“恕朱某眼拙,足下是哪位故交?”
“玉垒瞰江城,风云绕帝营。驾楼船龙虎纵横,飞砲发机驱六甲,降虏将,胜胡兵。谈笑掣长鲸,全军勇气增。一军装,宇宙清宁。今后华夷归一统,开帝业,庆升平。”
两人的目光投向朱微,少女呆呆愣愣,还是一言不发。朱元璋不觉有些担忧,忽听冷玄叹道:“陛下勿怪,公主料是受了惊吓,故而长久失神。依臣下猜想,张天意此来,本是对公主倒霉。不料公主是席真人的关门弟子,‘奕星剑’成就不凡,凶手一时没法得逞,又闻声陛下拍门,心中惶恐,故而收回飞针,翻窗逃脱,小寺人情急护主,挡在公主身前,挨了一记飞针!”
朱元璋坐在亭间,微微闭眼,应着节拍,右手悄悄拍打膝盖,冷峻的神情无影无踪。眉梢眼角,各种神情如水淌过,时而欢乐,时而暖和,时而奋发,时而感慨。一时候,这个七旬白叟不再是无情的君王,变成了一个回顾平生的平常老者。他由贫贱中崛起,为了活命而搏杀,历经了多少存亡,割舍了七情六欲,终究削平了群雄,坐稳了江山。可惜好景不长,工夫催迫,一代命世之杰终究垂老迈矣,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别人并不晓得,他费了多少力量才气在人前挺直腰板。只因年深日久,就连影象也在消逝,很多故交旧事常常恍惚不清,创业时的喜怒哀乐,仿佛一片清冷的月光,常常半夜梦回,便从指缝间悄悄地溜去。
乐之扬就是一个傻子,也听出对方在跟本身较量,他幼年气盛,琴声一完,顿时吹起了一首《樵歌》,狷介旷达,很有天不拘、地不管,坐看风云、笑傲日月的襟怀,
“这么说……”朱微定必然神,“你也晓得张天意没有行刺我?”冷玄笑而不语。朱微迷惑道:“你为甚么扯谎?”
“臭婆娘!”乐之扬一腔肝火冲口而出。朱微脸一沉,喝道:“你骂谁?”她夙来温婉,但是一旦发怒,自有一股严肃,乐之扬为她目光所逼,到嘴的话咽了归去,鼻子里收回一阵哼哼。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说罢了,何必叫真。允炆,你仁孝可嘉,就是不敷萧洒。这一点,你得向你四叔和十七叔学学。”朱允炆面色一黯,无法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