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甚么?”花眠吃惊问道。
乐之扬所用的体例恰是“止戈五律”,他以音乐之道转为武功,现在船到江心,武技无所用之,又将武功变覆信乐,以音声为兵器,听其声、破其节,乱其韵调,导入己律,终究达到“同乐”境地,吹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调子。
不一会儿,“鬼门”深处飘来一阵乐声,似箫非箫,似笛非笛,如泣如诉,阴柔诡秘。
劈面的芦笙停了下来,沉寂中,数声怪叫破空响起,一股奇臭顺风飘来。嗡的一声,两侧的蜂巢俄然炸开,无数尸蜂一冲而出,扑向船上世人。
“是啊?”楚空山瞥他一眼,“如何?”
乐之扬接过芦笙,定必然神,凝神吹奏起来,不管曲调韵律,声音凹凸,都和先前普通无二。其他三人听了,均是佩服他过耳不忘的本领。
花眠望着楚空山的背影,发笑道:“楚老儿一辈子邃密讲求、养尊处优,到了这把年纪却要干这些粗笨活儿,真真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动机未绝,远处呜哭泣咽,响起一缕芦笙,调子阴冷肃杀,与先前迥然分歧。
“几百人算甚么?”花眠嘲笑,“当日鞑子攻山,派了五万人马。”
水面忽又安静下来,船身一起一伏,缓缓向前行驶。
“这儿不是鬼门!”花眠望着两山之间,死力洞穿云雾,“那儿曾是人间瑶池。”
船行如箭,驶过“鬼门”,水上雾气缥缈,异化淡淡腥臭,两侧的河岸光秃秃寸草不生,只要巨大卵石,惨白发青,如同一只只眼睛瞪视世人。高处绝壁长满奇花怪草,色采斑斓,恶形恶状,毒蛇出头、蜘蛛垂线,蝎子、蜥蜴瓜代出没,居高临下,窥视河上世人。
楚空山道:“走水路须有大船,平常的木筏难当水蚺捣蛋。公主危在朝夕,造船是来不及了,拖船进山,没有几百号人,也是痴人做梦。”
忽听花眠闷哼一声,身子摇摇欲坠。楚空山怒喝一声,呼呼两掌,将逼近花眠的尸蜂逼退,跟着横移一步,挡在花眠身前,嗖地拔出剑来,左掌右剑,家传“招蜂引蝶掌”与“名花美人剑”合用,天涯间团团乱转,掌风剑气纵横交叉,尸蜂一旦撞上,啪啪啪接连粉碎。
叶灵苏双目一亮,笑道:“以是不消造船,有一具芦笙就充足了。”乐之扬道:“不错,只是……”
乐之扬运足力量,压抑对方的曲调。两般调子你来我往,水蚺莫知所从,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兴波作浪,起伏无端,船只随之高低,时而进步,时而后退,要么团团乱转,时候都有颠覆之危。
芦笙取材轻易,括苍山中竹林遍及。叶灵苏取来多少,又从百宝囊中取出刀锥斧锯、规尺绳墨等物,无不小巧锃亮、折叠奇妙,或锯或钻、舍短取长,不过半晌工夫,芦笙便已造好。
叶灵苏长吐一口气,轻声说道:“我总算明白,梁思禽为何大费周折,要将毒王宗困在这儿。”
“若要解毒,还需服毒。”
“甚么主张?”叶灵苏转头问道,“说来听听。”
楚空山叹道:“若非如此,也称不上一个‘奇’字。”
“好个六龙瀑。”楚空山脱口奖饰,“好山好水,当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