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悔怨硕妃之事,见乐之扬苦恋朱微,感同身受,一把抓起乐之扬,大踏步穿墙而过,身后石块跳起,自行堵住洞穴,严丝合缝,马脚全无。乐之扬只觉骇异,梁思禽径直向前,手不抬、脚不动,火线石壁纷繁裂开,待他颠末,又无声合拢。乐之扬见此诡异景象,心头恍恍忽惚,仿佛身在梦里。
乐之扬欲言又止,梁思禽看他时许,点头道:“你也晓得了。”
“你那样走了……”乐之扬小声说道,“她的内心……唉,又该如何作想?”
“这个么?”梁思禽叹一口气,“欲速而不达,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待乐之扬出声,梁思禽飘然一纵,超出宫墙,落在天井当中。晋王身后不久,宫中尚无人住,一道铜锁挂在门上,锈色惨绿,有如鬼眼阴符。乐之扬环顾四周,想到当日被擒的景象,不由肝火上冲、咬牙切齿。
“落先生!”乐之扬忍不住说道,“带我去好么?”
梁思禽伸脱手来,颤抖着拂去灰尘,乐之扬发明,六条刻痕并未全都连贯,此中一半断而不续,从平分为两段。
“是啊!”梁思禽伸开双眼,神情萧索苍茫,“我心中愤恨狂怒,但是此中起因,偏又没法出口。以是到处跟朱元璋作对,来由林林总总,骨子里还是因为韶纯。”
梁思禽穷途末路、倒行逆施,对于平生的所作所为生出莫大的思疑,心机几次多变,就连本身也难以掌控。他的祖父梁萧暮年倾城破国、殛毙甚多,晚岁大不足憾,教诲子孙,多以仁爱为本。梁思禽囿于家教,踏足乱世,吃了很多苦头,泥人儿另有土性,回顾旧事,不免自怨自艾、心中尽是难过愤恨。
“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乐之扬低声念诵,恍然一惊,“这不是暗射当年先生返回家里、不见韶纯前辈么?”
“甚么意义?”乐之扬问道。
(按:铁裙之刑是当代奖惩出轨女子的酷刑,受害者穿上铁片锻造的裙子,用火焚烤,死状极惨)
梁思禽拎起乐之扬,行云流水普通绕过花草树木,如影如魅,悄无声气。但随乐之扬指导,两人走了一程,忽听脚步声响,几个宫人挑灯走来,一边走一边低语。乐之扬心头一沉,梁思禽却不避不让、径直迎上。乐之扬始料不及,心子猛地提起,眼看两边靠近,梁思禽飘然纵起,从宫人头顶一掠而过,带起一阵轻风,宫人鬓鬟摇摆、衣袂飞扬,但是一无所觉、闲谈仍旧,浑没发明两个大活人从面前颠末。
乐之扬面孔微微发烫,低声咕哝:“莫非先生就没杀过人?”
“这一卦如果下落在上六,六六三十六……”梁思禽目光投向东南墙角,踌躇一下,徐行走去,数到三十六块砖石,缓缓低头,取了出来,行动生硬迟缓,不像横绝天下的一代妙手,倒像是迟暮途穷的衰迈白叟。
“那你……”
“猜错了么?”乐之扬问道。
乐之扬的心子怦怦直跳,抬眼望去,梁思禽面无神采,目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扫遍整座宫殿,闭上双眼,叹一口气,眉间透暴露绝望神情。
梁思禽点头:“这一卦是‘归妹’。”
“先生的心结就是硕妃之死么?”
“啊!”乐之扬虽已推测,还是叫出声来,望着梁思禽,为他不堪可惜。
“这一计断交暴虐、不留余地,换了别人,或许为之所动,可韶纯没有推测,比起朱元璋,我更恨她无情无义;可对她,我也没法痛下杀手,一怒之下,起家走出大门……”梁思禽停顿一下,幽幽地说道,“只没想到,这一走,竟成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