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迷惑,忽听燕王缓缓开口:“太孙殿下,你若对我不满,大可明刀明枪,将我碎尸万段,编造如此谎言,到底存何用心?”他力持平静,语气中的愤激却粉饰不住。
朱元璋举头望天,呆呆望着屋梁,目光漂渺迷离,仿佛追思甚么,一曲未完,俄然面皮涨紫,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朱元璋喘了两口气,又问:“那么,你谅解允炆了?”
乐之扬惶惑道:“圣上他……”
朱元璋道:“你说。”朱允炆看看摆布:“这件事,外人听来不当。”朱元璋谛视孙子,暗生猜疑,可他城府甚深,点头道:“好,除了皇室之人,其别人先退下去。”
朱允炆道:“孙儿不敢冒昧,还请皇祖亲身过目……”朱元璋呸了一声,骂道:“有胆拿来,没胆量念么?顿时就念,一个字也不准遗漏。”
“死了?”朱棣怒道,“如何会死了?”
“皇祖。”朱允炆颤声道,“孙儿知罪……”朱元璋打断他道:“知罪就要赔罪。”
燕王略一沉默,忽又扬声说道:“我不是母后亲生,倒是母后一手养大,母后视我如同己出,我视母后一如生母,我母子血肉相连,岂容别人教唆诽谤?”
又是一阵沉寂,朱元璋忽道:“好,你查,查个一清二楚,查个水落石出。”朱棣喜道:“父皇圣明。”
朱棣道:“我,我……”朱元璋道:“你我父子一体,何必别人置喙,你若要查,就是心有思疑,思疑本身不是朕的儿子,既然如此,又何必见朕?”
朱允炆仿佛横了心,扬声说道:“三叔,你别劝,我不怕他。在他眼里,我向来都是无知小辈,在我面前,他何曾有过些许端方?我身为皇储,负担江山之重,四皇叔手握重兵,镇守北疆,他的出身关乎社稷安危,不能不劈面鼓、劈面锣地说清楚。四皇叔,我再问你一句,你但是孝慈皇后亲生?”
意想及此,乐之扬几近想要远走高飞,可一昂首瞥见朱微,忽又情丝缠绵、割舍不竭,只觉为她死了,也是心甘甘心,这么一想,心中的去意又垂垂地淡了。
朱元璋见她神情,死力压住咳嗽,笑了笑,拍拍她手,直起家来,两道目光扫过世人,心中深思:“虎瘦雄风在,朕死则死矣,气势上却不能逞强于人。”
朱元璋道:“孝慈的笔迹我一清二楚,我说假的,就是假的。这玩意儿狗屁不通,老四是硕妃所出不假,但是足月而生,宫中白叟都可作证。硕妃产后血崩,朕痛悼久之,多年不忘。孝慈与硕妃情同姊妹,悲悯老四孤弱,故而将之收养。老四,打你记事以来,皇后待你,可有任何不当?”
沉寂时许,晋王咳嗽一声,说道:“老四,你看我干甚么?”朱允炆忙说:“四叔,全怪我胡涂,与三叔无关。”
朱棣道:“事关母后,儿臣不能若无其事……”朱允炆冷冷道:“甚么母后?是孝慈皇后……”朱棣道:“你……”朱元璋打断他道:“够了,允炆,你不要阴阳怪气,一口气把话说完。”
朱元璋喘气两声,方才说道:“也罢,不管你说甚么,朕宽宥你就是了。”朱允炆道:“皇祖圣明,若非兹事体大,孙儿不敢多言……”朱元璋不耐道:“快说。”
朱微忙道:“父皇想听甚么?”朱元璋道:“《杏花天影》会么?”
“明净?”朱元璋呵呵大笑,“六合出缺,白璧有玷,此大家间,又有甚么是真正明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