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竺二人均是神采阴沉,摆布站立,势成夹攻,冲大师倒是平静,合十笑道:“二位究竟甚么意义?”
乐之扬近身不得,只好使一招“小琵琶手”,悄悄一勾,五指搭上剑身。晋王虎口一热,宝剑脱手,明晃晃到了乐之扬手里。他惊叫一声,回身就逃,乐之扬心念急转,舍了晋王,旋身抱起朱微。
“不明白?”明斗嘿了一声,阴恻恻笑道,“皇族死光,天下大乱,当时群雄蜂起,恰是逐鹿天下的好机会。贵爵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也能够尝一尝称王称霸的滋味。”
晋王望着三人,神采忽明忽暗,心中踌躇,去留难定。正心烦,忽听飒的一声,不远处花木分开,乐之扬和朱微跳了出来。
这话一出,就连暗藏一旁的乐之扬也觉好笑,冲大师连连点头,说道:“燕王枭雄之性,可不是孝子贤孙。明先生,换了是你,只凭一张圣旨就会乖乖受死么?”
朱微伸开小嘴,鲜血涌入,又腥又咸,她仓猝闭嘴,叫道:“哎呀,你干甚么?”
“冷公公。”乐之扬喜不自胜,平生第一次对冷玄生出好感。
“恰是。”冲大师缓缓说道,“如果杀光皇族,岂不便宜了燕王?燕王的才调你们也是晓得的,这些皇子皇孙加起来也比不上。”
这边打斗狠恶,四周倒是静得出奇。玉轮升上树梢,昏蒙蒙覆盖一层雾气,树上的寒鸦叽叽咕咕,仿佛轻声感喟,一只黑猫弹丸似的从屋脊上跑过,奔驰中转头一顾,绿幽幽的眼瞳仿佛两团鬼火。
冲大师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微浅笑道:“圣上金口一赞,和尚幸何如之!”他与朱元璋血海深仇,可也佩服他豪杰了得,是以从始至终不失礼数。
朱微见他眼神,胸中大疼,自知性命不久,忍不住转头看去。乐之扬趴在编钟上面,一动不动,存亡不知。朱微心如刀割,可也来不及多想,她昂首望去,晋王眯眼瞅着朱元璋,见他无动于衷,咬了咬牙,笑道:“好,我一个个杀来,看你忍到几时?”一抖手,剑光明灭,刺向朱微心口。
冲大师道:“他若死了,谁传位给晋王?”
“大金刚神力”至大至刚,阵容浩大,冷玄只看雾气流转,就能猜想出冲大师的拳路,反之“阴魔指”以阴柔见称,来去全无征象,于雾里脱手更是诡谲莫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有迹可循,另一个无处可寻。本来冲大师占尽上风,三四招下来,两人攻守易位,冷玄出指不断,冲大师只要抵挡之功,但觉对方的指力如有若无、倏来倏去,稍一忽视,有就败亡之虞。
如果杀人争胜,朱微不免手软,现在一心自保,反而阐扬出了“奕星剑”的妙处,这一起道门剑法讲究后发制人,不争而争,随仇敌而窜改,故而这几剑守中带攻,杀了冲大师一个措手不及。
见她悲伤难过,乐之扬心了也不好受,仓猝攒起袖子,为她拭去眼泪,欣喜道:“别哭呀,别哭呀,我必然帮你!”想了想,扬起手中宝剑,割破手指,鲜血流出。
本来,乐之扬开初也中了迷药,让编钟压在地上转动不得,听了朱元璋等人对话,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焦心中,丹田突地一跳,一股热流升起,斯须走遍满身,百脉暖热,四肢忽又有了知觉,只是酸酸软软的不甚得劲儿。他深知冲大师的本领,纵是全部本领也难赛过此人,现在身软有力,暴起发难只会失利,当下咬牙忍耐,死力运转丹田之气,流转几个周天,酸软渐退,力量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