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心中敞亮,当此危急之时,席应真是废除流派之见,决意传给他“奕星剑”,以便来日和冲大师周旋。想到这儿,贰心中滚烫,眼泪也几近掉了下来。
席应真盘膝入定,乐之扬则和衣睡下。方才入梦,忽听叶灵苏大声叫喊,他蒙蒙地跳了起来,觉得冲大师来犯,攥着笛子就冲出洞外,但定眼一看,却见日上三竿,天光大亮,叶灵苏对着地上几只死兔子发楞。
席应真握笛在手,仿佛变了一人,一扫老态,神采抖擞,如松如柏,昂然矗立。他瞻仰长天,只见银河清浅,星斗斑斓,密如洹河之沙,微茫不成计数。
乐之扬闻声鹰唳,心头一动,生出一个古怪动机。为了印证所想,他又吹起笛子,笛声上冲天宇,不一会儿,便听扑棱棱一阵响,白隼爬升而下,飘然停在他的面前。
乐之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定必然神,又吹起《阳维调》,这一次真气更加**,有如一团烈火,烧得经脉几欲爆裂。正难过的当儿,又听咕咕之声,乐之扬转眼一瞧,白隼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的身边,鹰眼如炬,冷冷望来。
乐之扬苦笑道:“我是猪油蒙了心,让道长见笑了。”席应真瞥他一眼,微浅笑道:“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义,你这孩子,心胸慈悲,泽及鸟兽,很好,很好,老道我没有看错你。”
一教一学,不觉星月隐去,东方渐白,两人一身倦怠,返回洞中。叶灵苏倚墙盘坐,只怕仇敌来犯,故而手握长剑,并未熟睡,一听动静,顿时展开双目,见是二人,才又闭目调息去了。
乐之扬耸了耸肩,扁嘴说:“可惜美意没好报。”席应真点头说:“积德乃求心之所安,如求回报,反而落了下乘。”乐之扬笑道:“道长说的是,小子受教了。”说到这儿,又觉奇特,“席道长,你不安息,来这儿干吗?”
席应真也走出石洞,问道:“甚么事?”叶灵苏指着兔子,皱眉说:“我一出洞,就瞥见这些兔子。”乐之扬没好气道:“几只兔子,有甚么大不了的?叫这么大声,我还当你见了鬼呢!”
乐之扬看动手背,悻悻咕哝:“甚么异种?就是一只臭鸟。”席应真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忒也胆小,海东青能以小搏大,就连大雕也让它三分。你竟然离它如此之近,伤了手还算运气,这一啄落在脸上,连你的眸子子也会叼出来!”
乐之扬察看手背,但见伤口甚深,血流如注,心中当真又惊又气,悔怨不该管这一档子闲事,牲口到底是牲口,全无恩德之心,**难驯,动辄伤人。
他长吟出剑,纵横刺击,高起降落,来去如风,每一剑均是劲力内蕴,长风穿过笛孔,收回诡异颤鸣。老道开初为了乐之扬看清,出剑较为迟缓,垂垂使得兴发,人影相乱,分合不定,融入茫茫夜色,仿佛两个席应本相对起舞,玉笛回旋其间,有如一道碧莹莹的闪电。
席应真拎起死兔,看了看,笑道:“这东西的脖子断了,但不是人类的伎俩。”乐之扬接过一看,兔皮上爪痕宛然,顿时有所贯穿,鼓掌道:“我晓得了……”还没说完,头顶风响,他仓猝跳到一边,但见一只海鸟从天而降,啪地摔在他的面前。
“闻声笛声,出来走一走。”席应真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手拈长须,眺望大海,脸上神采变幻,意似思考甚么,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乐之扬,你想学我的‘奕星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