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微怔了怔,心念一动,锐声说道:“冷公公,不是你为我解毒,送我出宫的么?难不成你忘了?”
“公主言重了。”冷玄干笑两声,嘎嘎说道,“老奴只是猎奇,你身中奇毒,如何解毒活命,又如何逃出禁城?”说到“逃出”二字,决计减轻语气,众官一听,无不面露疑虑。
“你不是试过了么?”徐妃冷冷说道,“疯与不疯,你内心清楚。”
她见燕王惨状,气愤已久,此时忘乎以是,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词锋所向,恰是当朝天子朱允炆。众官吏又惊又怒,齐声大喝:“反了、反了,岂有此理……”
“周王被囚,湘王举家自焚。”道衍转头看一眼朱微,意味深长隧道,“陛下为了保住权位,另有甚么事不能做?”
张昺不识朱微,设好的骗局被一女子破去,心中愤怒,厉声叫道:“哪儿来的贱人?把她拿下!”部下军士闻令,拔出刀剑,便要上前。
朱微任由叫骂,全不睬会,目光扫过世人,落在徐妃身上,叫道:“四嫂!”
“张信所言甚是。”另一个武官眨了眨眼,“谢某倒有一个法儿,人要脸,树要皮,不如请燕王移驾阛阓,他若真疯,天然胡作妄为,如果假疯,众目睽睽之下,看他如何装得下去。”
郑和一愣,忙问:“大师,你能夺回王爷?”
徐妃沉默半晌,看了燕王一眼,凄然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世人去远,乐之扬三人走出围墙。乐之扬说道:“乐子大了,出了王府,燕王存亡去留、不由自主。”
回到王府,乐之扬与道衍也随后赶到。郑和见了燕王惨状,仓猝号召奴婢上前搀扶。
三人出府,上了屋顶,向阛阓飞奔。不久赶上冷玄一行,忽见老寺人停下脚步,一扬手,叫声“退后”,一手挽住徐妃,不进反退。其别人莫名其妙,也跟着后退,丢下燕王一个,孤零零站在阛阓入口。
冷玄本意捏住朱微的痛脚,让她知难而退,不敢插手燕王之事,未料对方反戈一击,不由惊怒交迸,顿脚喝道:“胡说八道,诽谤老奴……”
谢姓武官嘿嘿干笑,脸上不觉得然。冷玄却笑道:“谢大人的法儿不太光彩,不过老奴奉旨前来,不能白手归去,单凭一面之词,陛下一定肯信。阛阓人多,万人作证,呵,不容陛下不信。”
乐之扬惊奇道:“道衍,你要来硬的?”
摊主跳上来掠取,朱棣建议怒来,一伸手,摔了摊主一个跟斗,掉头就走,路过胡饼店旁,又抓一张胡饼。饼店老板跳出来痛骂,朱棣不睬不睬,又抢了一支冰糖葫芦,卖主上前实际,反被他抢过木棍,一棒打翻。
徐妃浑身颤抖,回望燕王一眼,脸上发急不去:“宝辉,明天不是你,王爷他、他恐怕死在小人之手……”后怕起来,捂脸痛哭,朱微也陪下落泪。
这话如冰水泼下,乐之扬顿时觉悟。他粘了髯毛,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冷玄。乐之扬本是钦犯,牵涉上朱棣,只会乱上添乱,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扳连了朱微。
乐之扬、道衍站立一旁,各怀心机,道衍感恸明主发疯、壮志难酬,乐之扬与燕王友情不深,可一想到当日落入朱元璋的圈套,万马齐喑,独占朱棣挺身而出、仗义直言,乐之扬身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虽只寥寥数语,也足铭感五内。若不然,但凭梁思禽所请,他也决不会趟这一摊浑水,眼看燕王惨状,怜悯之余,颇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