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少年恍忽就感觉,身材越来越暖了,暖的的确美好,那里都不疼了,四周的雪也更加的白了,白的刺目,白的夺目……
岂止是脚呀?头皮、面皮、脖颈、前胸、后背……周身哪一处不冷?哪一处不痛?
十冬腊月,大雪纷飞。
刘火宅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场洛阳大雪中走着,本就不厚的靴子,一半是脚,另一半是雪。
素雪缓慢的在街道上堆积了厚厚一层,遮捂住了神都飞扬的琉瓦,金碧的墙头,素净的笼火,以及青砖石路间那深深浅浅的沟罅……
念着正声雅音,少年身材的疼痛仿佛消弭了些,精气神也答复了些,步子迈的更健旺了些。
“唔,我派收纳弟子首重体格,入门弟子向来都是先担水,由日担一担而至一日千担,便可入我宗门习我体术……”
没有多少人重视,铺天盖地的洛阳大雪中,有那么一个门角,雪花轨迹分外的分歧,雪花在门角以外飘飘洒洒,随风浪荡,一旦到了这门角,便立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窜改方向,绕着卧倒空中的少年,缓缓做起了扭转,仿佛磁场中的铁屑,静电旁侧的灰尘。
“不,不是钱的题目,真不是钱的事……无量寿佛!若说和钱有关,倒也确然,小施主你既然捐了那么多香火钱,我武当不管如何不能让你落得个身故道消,魂归冥冥的地步呀……小施主,还是请回吧……”
将死未死之际,往昔一幕幕不由自主闪现面前——
临倒之前,透过满天下的白光,他看到倒向火线有两根立柱,立柱上两行字:“子曰食色性也,诗云君子好逑。”
云层覆盖了神都洛阳整整一个日夜,飘飘洒洒的雪花比初春飞絮时分激烈十倍、百倍,整座神都为一场大雾覆盖似的,目光穿透那片片鹅毛大雪,仅能看到火线几步之处。
然后,少年晕倒在了洛阳城外。
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腹……”一眨眼,十七岁的少年念起了《孟子》,堂堂而行,方才的摆荡仿佛只是一场虚幻,修行中之心魔,求经路上不起眼的灾害。
“唔,先上太乙殿测测灵根吧?……修真界有谚云:‘五行有五,修真无路;五行有四,成道难期;五行有三,大道手边;五行成双,英姿天纵;五行纯一,道体天生’……”
不过……贤人之言毕竟只是精力的支柱,大雪当中,又冷又饿又疲又乏的行走经日,少年体力早已靠近极限,这精力的一亢奋,直接导致了身材的崩溃。
“小施主,你……你已经在此整整一年半了,每日担水仍不过七八担,还是身材无缺不受伤的时候……老衲晓得,小施主你刻苦勤奋,向来不在别人之下,但是少林的门路仿佛……仿佛分歧适你……”
本身……莫非就要如许冻馁街边了吗?又累又饿,又饥又寒,十七岁的少年只感觉每一步都行姑息木,每一次呼吸都让胸腔里的热气减少几分,不成制止的生出了如许的动机。
“不,当然不是钱的题目……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施主,还是请回吧……”
或许正因雪的这份澄彻人间的风骨,自古以来,无数墨客骚客钟情于此,他们观、吟、赏乃至于……听,又将风花雪月合称为雅事,不能说他们都是错的,但是起码……他们在把玩这份意境的同时,也忽视了雪之为雪最本质的东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