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鲨见灵犀言行举止无碍,便躬身辞职,转眼没入水波当中。
灵犀大惊,忙拿了块鲛帕,忍痛拔下碎片,又将碎裂的乌玉碎片一块块捡起,用鲛帕包好,心中惴惴不安:这方乌玉是珑哥要紧的东西,现下俄然碎了,将来怎生向他交代呢?他若觉得是我不谨慎弄碎的,会不会着恼?……
清樾上前,轻拍灵均的背:“你能在蚌嬷嬷走之前返来,起码你们还是见着了。”
白净的手指悄悄在金铃光滑的弧面上摩挲,灵犀心下略有游移,蚌嬷嬷这件事算不算是急事呢?
直至现在,她才认识到事情仿佛那里不对劲。
将鲛帕收好,灵犀站在窗前,忽怔了怔――她明显记得睡前这扇窗子是关好的,怎得现下是开着的?
灵犀竭尽尽力,凝集满身之力在手臂上,拼劲一撑――蚌壳被她撑开一条裂缝,一股浑浊的血水从蚌壳内冲出来,灵犀猝不及防,被撞出丈余,颠仆在白沙地上。
当下灵均命侍女们取来一大幅绿织金飞鱼锦缎,覆上巨蚌,他施法在巨蚌周遭加设结界,使闲杂人等不至于打搅巨蚌尸首的安宁。别的再叮咛侍女提早备下水晶匣,待明日停止过丧礼,便要将蚌肉尽数取出,抛入海沟当中。至于蚌壳,倒是能够与清樾筹议筹议,看是否就留在白沙地中,也算是给灵犀留个念想。
“小公主,请节哀才是。”
想要坐直身子时,一物从袖中掉落,她一愣神,发觉是雪兰河临走前给她的金铃――“你收好它,我与你联络时,它便会振动。你如有急事,也尽管摇它,我便能晓得。”雪兰河的话复在她脑中想起。
“蚌嬷嬷……”
她半坐在地,眼睁睁地,不成置信地看着蚌嬷嬷。
静峰轩内,灵犀迷含混糊睡了一会儿,忽又醒来,想起蚌嬷嬷,心中竟是糊里胡涂的,一时候分不清梦境与实在,用手胡乱摸脸,尽是水泽。
灵均冷静地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平埋头神:“姐,你也归去歇息吧。这里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中午停止丧礼。这蚌壳……已在白沙地数千年,就留着吧,灵犀驰念之时,也能够来看看。”
曾经觉得蚌嬷嬷能够一向一向活下去,她已经活了数千年,必定还能够再活数千年。
如何能够呢?
侍女与侍卫们依从灵均的叮咛,各自做事去。
灵犀已无睡意,排闼出去,沿着廊下信步而行。虽是夜深人静之时,瞻星院中,却有种异于平常的清冷,灵犀走了好一会儿,身边连一只游鱼都没有,周遭空空荡荡,梦境般不实在,令她心中一阵阵发虚,本能地就往白沙地去。
这乌玉怎得碎了?
她的手沿着蚌壳缝细细摩挲,身子也挨上去。
蚌壳颠末最紧的那道关卡,现下已完整翻开,跟着血水冲出,渐渐被稀释,灵犀垂垂能看清蚌内的气象――惨白的蚌肉无声无息地平摊着,毫无活力,蚌足瘫软在一旁,一向被蚌嬷嬷庇护着的珍珠们散落地七零八散。
“莫要瞎想。”清樾柔声道,“存亡无常,你该懂的。”
“她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 必须得死。”恶狠狠的语气又道,“你的身材完整没有自我修复的才气,这些年如果不是我, 你早就死了。”
清樾搂着灵犀,望着蚌嬷嬷,哀声道:“我晓得、我晓得……”蚌嬷嬷已在东海水府数千年,清樾与她,虽不如灵犀,但也一向将其视为亲人普通,现在俄然去了,清樾也甚是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