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阏氏回道:“妾身觉得,少君侯已有答案。”
“路遥知马力,事久见民气。”
两人隔案对坐,一时无言。
大阏氏不由双颊酡红,颤声答道:“统统全凭夫人做主。”
忽闻洛阳来使已到邑中。心如死水的大阏氏,忽地心如鹿撞,徒生出一丝小小的镇静。
刘备却又回身道:“母亲说你阔别故乡,无人顾问。可先入门,择日再行和亲之礼。”
相处日久,汉胡垂垂熟络。恰逢鲜卑婢流行邑中,相互攀亲,多已成一家。
五层精舍,皆被先前那支庞大的东胡商队包下。
鼠疫由鼠蚤叮咬传播。打仗并不会传染。大阏氏整日相伴在大单于摆布,并未传染,便是明证。
刘备挑帘而入时,大阏氏闻声昂首。想强颜欢笑,却不管如何也笑不出。
大阏氏心中各式滋味,皆化作盈盈一礼:“白驹过隙,浮生若梦。少君侯可安好?”
刘备微微一顿,这才上前施礼:“好久不见,大阏氏可好?”
物料齐备。侯府良匠浩繁。这小小的工程,实在是不敷挂齿。
日子如流水。琐细渐有耳闻。此乃白檀守将,胡骑校尉,汉临乡侯刘备的封邑。副伏罗大人已归附汉庭。封归义王。鲜卑大阏氏,副伏罗王女,此来便是要与临乡侯和亲。
想着城头箭如飞蝗,火油白垩,青色鬼火,以及砍人如切菜的鬼军人。高车军人忽生出一丝小小的光荣。
胡人幽州官话谙练。汉家亦能说三两句胡语。相互放下防备,相处天然和谐。邑中风景,垂垂多样。胡女喜穿襦裙,胡饰亦有汉人佩带。
大阏氏幂篱遮面,目睹统统。血溅长裙时,长坐无言。
“满帐兵器,四周人纷繁身故。大单于闲坐不动。抚摩手中权杖,悄悄放在地上。只对妾身言道:‘替我送与刘备’。”
恩师曾言刘备‘可比光武’。
返回北海(贝加尔湖),本觉得,大阏氏必然助大单于重整旗鼓,再统草原,与炎汉一战。不料高车十二部族借大阏氏返来,宴请大单于,及一众鲜卑大人时,摔杯为号。精兵齐出,将鲜卑人马尽数乱刀砍杀。
如此大事,大舅岂能不来。发卖楼桑名产,范氏已成巨富。大舅年初举孝廉,眼看便要入宦途。氏族畅旺,母亲亦颇多欣喜。刘备未成年,皆称少君侯。故而母亲称夫人。若刘备长成,母亲便是太夫人。
坊市制,西周时便开端抽芽。“凡住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住民。”春秋战国时,坊里轨制逐步构成,“匠人营国,方九里,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到汉朝,坊市制进一步完美,坊市布局规整,长安城内“街衢洞达,闾里且千,九市收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傍流百廛,尘凡四合,烟云相连”。
只是,前后两栋重楼,东西两座附楼皆已有主。如何安排大阏氏,不,如何安排副伏罗氏?
“强者不能与敌,便与强者为伍。”
又为何要重返中原,借居楼桑。高车军人,皆不知以是。
好久,刘备俄然开口:“大单于可有话说。”
大阏氏亦含泪而笑:“恰是一言难尽。”
刘备含笑请安。在一众绣衣吏的庇护下,走入蕃邸。乘天梯直上五层。
之前对胡人颇多顾忌。自当泾渭清楚,井水不犯河水。
层层之间,还以覆道相连。将蕃邸和客舍,连成一体。故而坊市,远不止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