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仍然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悄悄笑了笑：“好一个‘清华水纹’，竟然已被你做到了这等收放随心的境地了。”
他话语中略带轻视，荀攸与许靖互视一眼，心领神会，想来这位太守大人除了有天子在背后支撑以外，另有这等不俗的武学修为，倒让两人有些吃惊了。
孙原顺手捡起一块柴炭，悄悄抛入火堆当中，收回一声沉闷的“噼啪”。
孙原轻拍剑匣，便听铁链声动，剑匣四开，六道剑鞘扇形展开，那一道吞口上，六相剑静如止水，芒封鞘中。
“先生，举目直视女眷，实非君子所为。”
他看着身边呆望火堆的紫衣少年，淡淡笑道：“你，又有多少事，只愿藏在内心，却不肯说呢？”
月色阑珊，火光荧荧。
“安知不是你将这世人看得太轻太轻？”
荀攸等人岂会让孙原如此，纷繁言语，却被郭嘉一人挡下，道：“诸位、诸位，青羽这般说了，服从就是，何必过分计算？”
郭嘉皱眉，反问道：“许氏宗族？谯县许氏？你们是如何遇见的？”
郭嘉顺手将紫檀剑匣推出去二尺，半边剑匣已担在了孙原膝上，后者骇怪间，便听他道：“此物，便送你了。”
玄音目光板滞，世上怎会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你是想让世人自撰结局么？”孙原侧着脸，看着他，悄悄点头：“你把这人间人看得太重太重了，世人万千，却难有几个能握住命轮。”
他虽是不介怀，荀攸等人倒是变了色彩，一众掾属皆是君子，岂敢和孙原一同与两位美人同室而居。孙原一时不察，直到李怡萱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方才回醒过来，笑道：“是原的不是了，诸位在此歇息，原与家眷去外头就是。”
郭嘉哑然：“你这般想，到有些让我不测了。”
郭嘉悄悄走出洞外，却见小小的五丛火堆旁，孙原薄衣单衫，一人独坐。
“我亦如是。”孙原轻声一笑，转过甚来望着玄音先生，道：“以先生的修为，便是对上奉孝一人，怕是仍有不敷，现在原亦在此，仍欲一战么？”
那紫衣少年身形仿佛一僵，却不知说些甚么，直过了半晌，方才淡淡问道：“你去过神兵山庄了？”
“乱世当用重典。”孙原自语一声，却不由苦笑起来，“你可晓得，我最讨厌的便是重典。”
郭嘉斜躺荒地，一副悠哉模样，笑道“孟子云：失其本心。这闲散本心，你不想弃，便是弃了，这等关窍你还窥不破么？”
“噗——”
墨色衣衫安静止水，郭嘉抬头朝天，夜色昏黄，长空万里竟无一颗明星，唯独月明。
“那‘哀’在那边？”孙原悄悄挑眉，“《礼记》讨情面者七，你已说其六，这……”
两人相互看看，皆是一声长叹。
“二哥的‘寒天沐暖’。”
玄音先生的目光悄悄从李怡萱绝美的容颜上挪开，转到了孙原的脸上：“久闻魏郡太守孙青羽之名，乃弱冠之年而出任郡守第一人……只是不知这一身武学是否能为弱冠之下第一人？”
郭嘉目光凝在那柄六相剑上，“人间六情，喜相逢，爱了解，怒相知，惧相守，恶相念，欲相忘，佛云六相，此亦六相，殊途同归罢了。”
“这六相，归根到底，不就是这个‘哀’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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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许裕苦笑一声：“太守说得倒让我等忸捏，已经如此谨慎谨慎，却还是被人追踪，如果太守晚来一步结果不堪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