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却反而是她,在各国间落下了一个冷血绝情的名声。
范瓒身后的侍女上前来在案上安插好酒壶酒盏等物,便出去锁上了门。红烛摇摆,光影闲逛,范瓒走到红漆的桌案前,满斟了两杯酒,到床边坐下了,将此中一杯递给她。他这个时候,才昂首看住了她。
被火灿烂得有些头痛,徐敛眉闭了闭眼。
闻声这个奥妙,范瓒的瞳孔倏然扩大了,里头的痛苦如恶鬼般飞扑出来,昂藏的身躯支撑不住,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的身子半瘫在地,袍袖一把拂下结案上的红烛——
她闻声了军士的马蹄声,从外而内,如潮流般压迫过来,后退是火海,进步是刀山,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至于客邸的那些使臣,不消想了,必然早已就戮……
毕竟范侯的儿子不止一个,但徐国公主,却只要她一个。
是她轻敌,将数百徐国人带入了这必死的樊笼里。
偏门外仍有很多范国兵士,燕侣带着数十侍卫在前开道,鸿宾当即插手了战阵当中。徐敛眉低身,“唰”地一声,从尸身上抽出了一把长剑,反名片死一个偷袭者,也同徐国人一起边战边退。
她站了起来,堪堪避过耳侧一根袭来的羽箭。堂上正在混战,此处的徐国侍卫只剩了四五个,他们想要翻开婚房的门,却被范国守兵困在鏖战当中。堂外的大殿上,不知还集结了多少人。
那夙来沉默的目光里现在翻搅起了一潮又一潮的波浪。
“你在徐国为将,用你那只鹰传了多少动静到范?”她冷冷道,“实在范侯早已承诺立你为储,只是为了让你在徐国待得久些,才特地放些障眼法吧?本宫真有些怜悯你的嫡母了。”
她还想转头看看,他却死命抱住了她,下颌用力抵着她的头发,喉结在她耳边转动,他喘气着,落了六个字。
“我——”范瓒手撑着床栏,摇摆着站了起来,她今后退了一步,蓦地抬开端来。
但是这声音却太小了。他没有闻声,他仍然恶狠狠地盯着她,那目光让她浑身发凉。
“考虑杀了我?”她嘲笑一声,“若不是本宫命人换了壶中的酒水,本宫现在横尸于此,你便要做好筹办,驱逐西凉和徐的两面夹攻。”
正月月朔,范侯庶子迎娶徐国公主,满城为之空巷。
是她的错。
“殿下!”是她的侍卫在大喊。
浓烟顷刻窜了出去,她躬下身子往外爬,目光警悟地扫向门外的厅堂——
“我……”她动了动枯燥的唇,“不是,这一回,不一样……”
她看了一眼堂上的侍卫,鸿宾却比她先下定夺:“徐国卫士,为公主殿后!”
是她迷恋那安宁的暖和,是她一意孤行地觉得范瓒不会对己倒霉。
那一瞬,他竟在她眼中瞥见了一种刻毒而警悟的光,一种他在疆场上经常见到的草菅性命的光。
徐敛眉又执起案上的酒壶,在壶柄下埋没的机括上一按,壶盖弹开,内里鲜明分为两层,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酒水轻微地滉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