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你三伯父呢。”
“嗯,如果这会儿再分,不免有避祸逃责的怀疑,大伯父真有甚么事,四房都难逃得过,现在不一样,我们年初就分了家,大伯父这又回籍守制去了,一放手脱的洁净,等三年孝满,大伯父也是年近六十的人了,还起甚么复?再返来也不过运营运营大哥和二哥的出息,这个时候,三哥不能再迟误了,三哥的文章,五郎也赞不断口,年后若能中了进士,借着大伯父的余荫尚在,姑父那边又得了重用,我们再多驰驱一二,谋个好调派也不是难事,纵是如许,家里也得有十几年没有大支撑。”李丹若低声道。
一片痛哭声中,宁老夫人嘴角往上扯了扯,象是要笑,却没笑出来,一股长长的气味从嘴里吐出来,渐渐闭上了眼睛。
“三伯父,”李丹若顿了顿才接着道:“照太婆的说法,比起翁翁,大伯父差得远到看不见,比起大伯父,三伯父也差的远到看不见,三伯父这些年官运亨通,多是大伯父的顾问。”
十一月月朔日,天还没亮,姜彦明陪着李丹若,和李云直佳耦一起,服侍着杨氏分坐了几辆车,将李玉靖一家和宁老夫人的棺椁直送出五十里外,又陪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和刘夫人等挥手道别,泪眼盈睫的送走了李玉靖一家和宁老夫人。
宫内守灵诸人归去当晚,宁老夫人的病情俄然减轻,没几天,就几近水米不能进了,李玉靖哭的嗓子都哑了,只跪在床前叩首不已,李丹若和嫂子韩三奶奶扶着杨氏守在外间,杨氏眼睛已经肿成了两只桃子,眼泪还在流个不断,李丹若心神不宁的听着屋里大伯父沙哑低喑的哭声,是甚么事让大伯父就这么跪着不断的叩首?
“也没甚么大事,有了这一场丁忧,虽说大伯父的出息没了,可一家大小的安然老是保住了,人安然才最要紧。”
宁老夫人胸口起伏着连吐了几口气,声音清楚却没有半分底气的叫道:“大郎,”李玉靖仓猝膝行半步扑到床上,宁老夫人睁眼直视着帐顶,渐渐的叮咛道:“我身后,不要大办,成了礼,就送我回籍,立时就走,归去,你就在我墓前,搭庐,守三年吧。”
“唉,也是,你看看,家家都有那么几个不费心的,要不如何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说到这个,你留意三姐儿没有?这三姐儿如何熬成那样了?我头一眼竟没认出来,看着跟三十多四十岁的人一样,唉,我就说那陈清迈不是个好东西,三姐儿这会儿倒明白些了,你太婆在时不晓得亲,你太婆走了,她这会儿总算明白了,你听听她哭的,我听着都心伤难忍。”
“可不是……”
又熬过了一夜,第二天邻近中午,宁老夫人竟咽进了几口参汤,温热浓烈的参汤咽下,宁老夫人脸颊上浮起两片极素净的红晕,俄然展开眼睛,眼神极是清澈有神,宁老夫人复苏过来了,李玉靖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这是回光返照,他的母亲,要走了。
刘夫人也不敢怠慢,遵循宁老夫人的遗命,一边忙着丧礼的事,一边命人清算办理行李,也反面惨痛蕉萃的李玉靖多筹议,只和儿子媳妇筹议着,寻人细心卜了启棺和出发的谷旦吉时,定下了十一月月朔这一天,百口老幼护送着宁老夫人的棺椁,出发回籍安葬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