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双溪镇不远一处绿水环抱的三进院落里,响起阵清澈的婴孩哭泣声,没多大会儿,稳婆满脸笑容的抱着裹在大红绸布包里的婴儿奔出来恭喜道:“恭喜老爷,母子安然!是个男孩!老爷看看,又白又胖,多结实的男娃儿!”
走了运了……
都城狄府外,一个刀削脸,吊眉梢,眼睛稍稍有点三角,虽一身锦衣,行动举止却透着浓浓的鄙陋的中年男人几步上了台阶,门房看来对他很熟,谈笑了几句,就回身出来替他传话去了。
初夏的都城,傍晚,一条狭小陈旧的巷子里,一树浓绿的凌霄攀上巷子一边长满青苔的屋顶,又从屋顶倒垂下来,一向垂落到巷子半人高处。
“你如何……如何……我是乐伎,几代在籍的乐户……你如何……”青娘又惊又喜又疑又怕,语无伦次。吴秀才拖过张凳子,紧挨着青娘坐下,伸手揽住她,一只手悄悄抚着她鼓起的肚子,轻声解释道:“别怕,我们碰到朱紫了,你看看上面,上面另有。”
他带着她藏匿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藏匿在这里,直到明天早上,有人找到了他……
吴秀才后背一点点往下滑,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的脖子有力的垂下去,一向垂到下巴抵住胸口,胸口的绸包抵在皮肉上,硬生生硌的痛进内心,刺进内心,吴秀才抬手沾满灰尘的手,隔着衣服,和顺的抚着绸包,仿佛抚着一个幼弱的婴孩般。
“好!好!”狄推官抬手重重拍了拍鄙陋男的肩膀:“这事……”狄推官话说到一半嘎但是止,这事他如果先出头……不铛铛,姚彦明虽说这会儿姓姚,可还是姜家人,他和姜家也是拐个弯连着亲的,如果本身出面发首这事,不免招人狐疑,这事要做,就得做它个滴水不漏,嗯,有了!
卖酸文儿为生的吴秀才喝得半醉,拖着脚步一起趔趄进巷子,歪歪扭扭一头顶在凌霄上,富强的绿叶扑了他满脸,吴秀才双手一起抬起扑开凌霄叶,今后退了半步,就靠到了巷子劈面。
“今儿如何返来的这么晚?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熬碗醒酒汤。”青娘伸手掸了掸吴秀才衣服上的尘灰,看着衣服下摆处那一片青苔印,眼里闪过丝怜惜,这青苔印洗不掉,除了这件,吴秀才几近没有出门能穿的衣服了……米缸又空了……
“青娘,你看。”吴秀才按着青娘坐到一把旧椅子上,从怀里摸出绸包,推开青娘面前的碗筷放下,又向着青娘推了推,表示她翻开。“这是甚么?”青娘解开绸布包,包里是一叠折的整整齐齐的契纸,青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屏着气,手指却止不住抖个不断,吴秀才脸上闪着光彩,看着青娘抖动手指翻开最上面那张契书,哑着嗓子道:“这都是你的,报了病亡,你看看,一色都是全的,今后再不消惊骇了。”
夜幕垂垂垂落,巷子里一点点晕暗,吴秀才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扶着墙,拖着本身站起来,甩着袖子胡乱拍打了几下身上一片片灰尘和青苔,几步冲过一个拐角,冲到一扇极小的角门前,双手一起用力拍着角门,直拍的响满巷子表里。
吴秀才圈着青娘,拿开那张消籍票据,又翻开上面一张笑道:“青娘你看,这是你的新户籍票据,就落在双溪镇,就是有白云书院的阿谁双溪镇,我给你选的处所,另有这个,你看,这是一处小庄子,足有五十多顷地,一多数是上好的水田,这儿另有,这是两千两银子,见见票即兑的银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