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袖回过神来,只见一个八尺不足、风骚俶傥的男人正朝她微微一笑。此人冠带青衿,衣裳垂着一条白玉宫绦,翩翩仪度、气度不凡。
她仓猝走到门口下跪,宫门一开,彤飞高喝,掷地有声。
“女人吃惊了。”那悠悠一唤,声音极暖。
只是十年前她还小,除了一道又一道高得吓人的大门,便是满眼朱红的宫墙。十年模糊的残影,现在却在她眼中一览无余。这巍巍宫城之主,该是如何深不成测,又是如何高不成攀呢?
琴袖没有回身看他,只是原地一礼:“余姓萧,贱名不忍闻。”
琴袖默得“哦”了一声,边看边舍不得似的迈开腿往前走,之前去皇宫的路上她只坐在车里,现在俄然在夜中见到了,别有一番滋味。
男人笑道:“你跟着我,我带你去。”
清辉洒在金色的琉璃上,抖落夺目标明光,金水河上银光摇摆,仿佛在这水波之上绽放了无数的碎花,若与那万千灯火呼应,便生出平素未有的媚态。
她心想:倒是个朴重人,只是事从权宜,老是如许获咎长获咎短的,听得人腻烦,故而笑道:“人多,不免的,不必老是把获咎挂在嘴边。”
待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彤飞才抬高了嗓音悄声说:“上元合宫夜宴,我先带你到承乾宫的偏殿等待娘娘,待我禀了娘娘,她自会到偏殿来看你的。”
琴袖俄然倒地下跪道:“娘娘,求您帮帮我们理王!爵位不保事小,皇上嫌弃事大,若失了皇上爱子之情,那今后日子之惨痛,必然难以言喻。”
因而乎两小我就这么走。可都城的人真多啊,川流不息,频频行行,好一会儿两小我才迈走到东安・门近前。
琴袖道:“东安・门外人头攒动,行走不便,娘娘为何非要我在此与姑姑见面呢?西安・门想来此时火食希少,不是更好?”
琴袖点了点头,再不作声。只是去东华门也是一条长长的门路,摆布两侧亦是彩灯焕然,且比起外头的灯来更加精美。
东安・门乃是入皇城的第一道门,过了此门便进了皇城。再往里走就是东上门,入了东上门便能走到东华门。入了东华门才算是入了宫。
“良媛好似上辈子来过这里似的,看得这么入迷。”彤飞一句话,令琴袖有些不美意义。不过看她猎奇,彤飞细细跟她先容道:“光禄寺劈面儿是重华宫②,宫中祈福、斋蘸之类的事儿都在这里办。”
走在白玉砖上,脚下传来“沙沙”的响声,灯火偏柔与月色相和,便把满地白玉照得非常昏黄。她只在宫里走了一会儿,就感觉好似踏入云间,如梦似幻。
可俄然杭梦苏怔怔地在她背后一喊:“敢、敢问女人芳讳!”
宫人搬来一张杌子,琴袖端坐其上,皇后娘娘上座,便叮咛道:“你们都出去吧。”
金丝百花红线毯上的毛被她小小的绣花鞋踩得倒在一边,也不知如何,她单独一人比起当日在丹阴侯府上更加严峻。
“无妨。”彤飞冁但是笑,“京中人多,想必走到这里也很不轻易。”
来往之人虽说没有东安・门外那么多,可俱是宫中的宫人。他们各自相聚,打牙调笑、赏花赏灯,可比起内里总感觉氛围庄严了很多。
这一问问得琴袖哑口无言。
故而杭梦每走几步就转头看看她,见她被推至一处,就牵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近处,又不失风采地总说“获咎获咎”,惹得琴袖有些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