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刘选侍这几个月病了好久,虽说典医监打发了几小我来看过,可吃了药也并未见好。病势沉重,她说两句话就要咳嗽。
刘选侍也不答,仍摸着这披风,不一会儿又滴下一行眼泪。初秋风缓,只不过略带清寒的轻风拂过她的脸,头上陈腐的素银金饰也稍稍收回几丝轻吟。
这时候,春菲已经把一包银子拿来了。她无言递给彤飞,彤飞把银子一推道:“选侍何必呢。我虽宫女,起码也是皇后御前之人,如果选侍信得过我,我代选侍叮咛便是。选侍虽偏居一隅之地,可王爷俸禄倒也未有减少之说,不必特为补助。至于办理的银钱,我只是受命办事,选侍无需多虑的。”
彤飞回坤宁宫覆命,才走到坤宁宫的景福门外,劈面撞见步子很急的鲁尚宫。她见鲁尚宫行动仓促,想着尚宫大人平素走路都很妥当,是不是遇着甚么急事了。再看她呼吸沉重,神采屡有起伏,便上前一拜道:“见过尚宫大人,尚宫大人如此焦急,但是生了甚么气了?”
鲁尚宫一惊,才忙道:“奴婢多嘴了。”
刘选侍一惊,突然站起来道:“如何娘娘宫里的人来了?快带我去看看。”春菲扶着刘选侍小步疾行,才到了乐善堂外,彤飞远远已经欠身施礼了。
刘选侍笑泪相夹,只拉着彤飞的手道:“彤飞姑姑来时必定办理了门外戍守的寺人了,我那里敢费姑姑的银钱。我也没有积储,通共也就二十两。十两银子托您带给理王爷,叫他做件入秋的衣裳。我传闻他阿谁王妃也不是个细心之人,本想自个儿他做的,可这几年两眼看不清,连针眼也穿不出来了。别的十两,送给姑姑,谢姑姑如许劳动一趟。”
如此絮干脆叨,刘选侍仿佛气喘也好了,话若车轱轳不断普通,彤飞记了一半又忘了一半,但见母子情深,实在感慨。
刘选侍叹了口气,坐到了一块青石上。她把石青的披风又披了上去,用那尽是皱纹的手把内里那件披风谨慎翼翼地托出了一些,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点算着上头菊花的数量。
春菲稍稍低头,眉宇之间暴露很不舍的模样:“选侍,那件石青的都破成那样儿了,还如何穿呢,换上那件艾绿的吧。”
俄然彤飞想起一件事,才道:“对了,选侍可知王爷纳了一妾?”
可这面前的妇人头发苍黄稀少,满脸不平之纹,面无赤色、枯干荒废。畴前那样花容月貌、超脱无俦,现在消逝得无影无踪。她本应四十许人,看着却像是六十多了。
刘选侍仓猝摆手:“不成,不成!那件艾绿色的披风是我家理王送的,我如许的身材,细心穿脏了,还是石青的好。”
殿内繁华鲜盛,两旁锦幕,俱是苏绣文绮,一匹世值百金。殿内伽南香香气环绕,沁民气脾。
鲁尚宫才把方才在尚宫局内的事吐了个洁净。本来她秉承皇后旨意,要尚食局重拟中秋节夜宴采办票据,尚食局却立马搬出尚膳监来讲这是尚膳监定的票据,她们只是受命交给皇后看过。
自抚秋宫往北,有一座小小的偏殿,称为乐善堂。此殿本是抚秋宫北清行殿的偏殿,只是十多年前,清行殿为天雷所中,大火烧了精光。正殿、配殿俱焚毁殆尽,独独乐善堂尚存。
当时执掌六宫之人,乃是先皇后邬氏。先皇后俭仆,不肯重开营建之事,是故将那清行殿的遗址辟作一小块花圃,而那乐善堂也不过稍作整修,用以储藏旧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