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许,那我还怕甚么?畴昔就畴昔。
思路展转间,那委宛的琴声已经奏了很多,曲调流利,带着江南一带独占的泛音之调,温雅又清丽。
“我指的是甚么,你本身内心清楚。”如果说我方才另有几分决计,那现在就是完整发自内心地嘲笑了,毕竟这等冷血凉薄之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见他死咬着不肯松口害过人,我也懒得和他辩论,归正在他眼中看来,性命都是不值钱的,我再如何说,他也只会付之一笑罢了。
“为何不会呢?”
“谋财害命?”苏晋浅笑,神情自如,“还请公主恕我痴顽,我实在不知公主所言何意。我何曾谋过甚么财,害过甚么命?天理昭彰,我如果曾谋财害命过,便是违犯了天道,又如何会好端端地活到现在还没遭天谴?”
我只感觉好笑:“你也会感到孤寂?”
“还是免了吧,我不通乐律,如果这琴落在我手里,别说操琴了,就连烧火也不必然轮获得它,只能放角落里生霉。这把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贵重罕见,送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道:“六合独大,人生百年,当四周统统人都离你仓促而去,只要你还逗留在原地时,孤寂便会如海潮普通囊括满身……此时,便唯有琴声能够稍作排解了。”
他换下了那一身染血的靛青蓝袍,穿了一袭对襟的杏色长衫,用同色的发带松松束了发尾,浅笑自如地坐在琴边,双手还悄悄按在琴弦之上,好一派道貌岸然的儒雅模样。
清越的琴音颤抖着响起。
我立在原地,看着苏晋缓缓在藤萝下轻抚着古琴,杏色的对襟长袍上绣着简练风雅的暗纹,手指轻按琴弦来回颠簸,俄然就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忽感。
红豆北国,相思小巧,这南生调本是一首在古时北国传唱的民谣,因朗朗上口、又依托了女子相思之情而在江南一带传播,后由洛朝的王、何二位乐者谱写成曲,收录在洛乐集合,更是一时名声大噪,至今也有很多文人雅士对此曲很有成就。
我回身的行动一僵。
一贯心狠手辣冷血凉薄的苏晋竟然也被人伤过情?一想到他苦苦要求一陌生女子而不得的场面,我就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也巧了,那素有目中无人之称的流初神君也是他的弟弟,他们兄弟两个在这一份上倒是挺像的。
“我觉得,你的兴趣只在于害人,只要这人间另有人让你去毒害,你就不会感到无聊,更别说孤寂了。如何,莫非我想错了?还是说你害了这么多人,终究感觉厌倦了?”
“这倒是可惜了,”苏晋叹道,“公主真的不擅乐律?”
“操琴不过是稍作安慰罢了,公主身为神女,想必比我要更明白对于沧海桑田所产生的厌倦之感。公主长年身处神界,于尘凡不甚熟谙,是以还好;我倒是长年游走九洲,看多了这些沧海桑田、高楼黄沙,不免会产生一些厌倦之感。”
他缓缓笑着,眼神清冷:“难不成公主是想说老天瞎了眼,以是才健忘奖惩了我这么小我?”
因为是由北百姓谣改编而来的,宫羽中带上了江南特有的调子,显得非常淡雅,又因依托了女子相思之意,曲调委宛中又带着几分哀怨,士大夫弹奏此曲,我不奇特,可苏晋也弹这首曲子,我就有些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