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颖妍的剪水双瞳一下子变得落空了神采，仿佛两个黑洞。
“妍儿，你如何了？你如何了？啊？”
“当尽力转向之时，舰身狠恶倾斜，余脚下不稳，几乎跌倒。斯时，两船随海波起伏，间隔已然拉开，余细审之，该船为一三桅轮船，悬英国旗，船上桅杆全断，帆具破裂，船体亦有裂缝，海水不竭灌入，船身已然倾斜，但并未下沉，只是摆布摇摆，如yu散架普通。其海员见我舰来，皆高呼求救。我舰遂上前施救……”
“娘……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当时海面上暴雨滂湃，四周巨响如雷，又好似风吹竹筒，呜呜长鸣，无从辩白到底为何物收回此等声音，骤雨一冲，海雾便散得更快。还没等世人明白过来是如何回事，就见火线不远，海面上现出一堵庞大水墙，海水排空而来，我舰在这堵从海中升起之庞大水墙面前，有如一片孤叶。东方之天光皆为水墙完整遮住，海雾刚散去，天空又马上暗下来，我舰仿佛置身于暗无天ri之海底深渊中……”
“皇家水兵赠送给中国的巡洋舰‘忒提斯’号正在该海疆试航，恐将遭受不测，水兵部已拟派出救济船只……”
“备车……我要去找他……”
“此次试航，所见风暴百年罕遇，幸得皇天护佑，阖船高低一心，得安然归航，又助盟国之船出险，可谓美满。……‘忒提斯’舰回港后，余即会同英国海军官员检察，该舰船体坚毅，无有松漏之处，机器无损，桅杆安稳，果为新式坚利之船。所损者，仅舱面索具，及船体油膝为波浪冲刷掉落……初闻北海起大风暴，英人于消息报媒之上多为jing示之语，又查风暴海疆所经行之各国船舶，闻我舰在中，无不心忧，盖此次风暴，过往诸国行船毁沉者五艘，死难者达百人。彼等觉得我船定遭不测，其保险公司已予为理赔之备，海署亦备悲悼，不料我舰安然驶回，又拖带罹难货轮进港，海署高低诧为未有之奇，自此再不敢小觑华人海员……”
《吕纬堂集-ri记-北海试航》：
“适钦宪在舰，语余云：‘昨ri傍晚时分，予凭海张望。见东面海雾中有黑云逼天，如同浓云中有怪物降落，恰是古籍中所言海气固结之状，不知现时呈现之庞大水墙是否为海气郁积所生。’钦宪辞吐自如如平时，众心遂安。余甚感佩……”
“余口中固然说出不消担忧之语，但行动上却不得不格外埠谨慎，因而命令舰上其他人都上船面，四周了望。因在海雾中夜航，须是一丝一毫都不能粗心，并且起雾之海面实在过分安静，乃至可称静得有些可骇，象是在酝酿未知之庞大灾害普通。”
“我舰涓滴未放松jing惕，减速至最低，迟缓进步，统统探照灯全数翻开，桅顶亦挂上桅灯。时雾气极重，黑夜茫茫，灯光虽明，亦如置身幽冥当中。钦宪笑言称古籍所载，前人夜航时亦如此张灯，能够驱鬼，卜者亦以灯之明灭卜休咎。余知其言之虚妄，所为减缓严峻氛围也，故笑然之，并言灯于海事中亦被遍及利用，好处颇多。如桅灯防风防水，等闲不会燃烧，悬在高处，加上船头和船舷特制之强光探照灯，固然会吸引小队鱼群，但却能使深海水族阔别。因即便无有礁石，水下冷不防冒出庞大鲸鲵，撞翻船只，亦是凶恶。此处海况险恶，若于此处呈现海难，阖船之人绝难幸免，即便不灭顶于海中，亦不免葬身鱼腹。众闻余与钦宪所言，心下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