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劈面的洪钧低头打量了下本身的穿着,也不由得哑然发笑――这位常日里老是一身拾掇得整整齐齐的长衫,偶尔还会带顶瓜皮小帽的状元公明天竟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西洋装束。下身是玄色长裤、上身则穿了件白衬衫和玄色马夹。看上去和林义哲印象中的阿谁洪钧几近是判若两人。
“初四日,晴,午初至亚丁。山在右面,亘数十里,若口门然,舟泊此中。山形高耸,怪石嶙峋,数十里皆不毛,内有火山数处,岸上有屋百十余所,皆英国兵房,屯煤觉得海舶之用。自锡兰至此六千四百余里,非有此埠头,则煤与水不能继。故英人设兵于此,东西来往,必由之路,以供困乏,制甚善也。惟地无所产,需用牛羊、食品、煤炭皆自他处运来。是夜亥末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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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钧先是端起高脚酒杯向林义哲一举,说道:“鲲宇,来!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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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士兄本日的装束……”,林义哲面带玩味之色的看着洪钧,他考虑了下词语,最后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而只是代之以浅笑。
听洪钧如此作答,林义哲也不由得一哂,随即淡淡地问道:“愿闻其详!”
“陶士兄谈笑了。”林义哲悄悄转动了动手中地高脚酒杯。昂首向洪钧笑道:“我中国亲信之患在那边。想必你陶士兄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作此抛砖引玉地劳什子玩意?”
“恰是。”
“威远”舰威风凛冽的大鼻子撞角艏在海上犁出两道碧浪,船上高矗立立的主桅吊颈挂的红底金龙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在机舱内两台蒸汽机的驱动之下的“威远”舰在海面上高速奔驰,了望上去好像滑行在海面上普通。
“那陶士兄地意义是?”,林义哲的身子微微前倾,双目直视着洪钧的脸,“小弟此行除了为两宫谈判索宝以外,另有些其他事情能够做?”
“不瞒鲲宇……”洪钧开门见山的道,“这些天来,为兄比较我大清兴洋务和西欧诸国的情势,所得结论。与鲲宇之前所说的普通无二。”
“呵呵,陶士兄说的好。”
“这变法乃是大事,更是难事!”林义哲一下子变得神情持重,也不知是在对洪钧说,还是呐呐自语:“自秦政变而败亡,后代人君遂以守法为心传。自商鞅、王安石变法而诛绝,后代人臣遂以守法取容悦。今各国一变再变而蒸蒸日上,独中土以守法为兢兢,即败亡灭尽而不悔……”他略咬了下嘴唇,持续道:“易云:穷则变。变则通,公例久,以本日大清之情势,明显已是到了非变不成的时候了……只是,弟却从不敢想去作这主持变法之人……因为,你我现在毕竟不在阿谁位置上。”
林义哲没在多说话,只是端起杯子和洪钧又对饮了一杯。
“十七日,晴,热甚。向正南行,午正,计行九百里。二仆病不能起,今晨身故。舟例,客死则坠石投海中,名为海葬。余查其遗物,有书及遗金十两。余嘱管事亲为收管,厚加抚恤,待返国时归还其亲族。”
“十五日早,在港粤人见船头龙旗,四方堆积,云贾此多年,久不见汉官威仪。闻使臣过境,求一见为快。旋登岸抚侨,法国海军提督亲迎,又领至中国城(华人居之,各货皆堆积如中土市廛,土人名为中国城云)旅游,回舟约举所见闻者书之。是日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