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用膳时。我看你的神采好象有些不对,以是今夙起来就去你的舱室看望,不过……没见到人……”洪钧浅笑道:“就只好顺着船面一起找过来了,不过还好不虚此行。”
“十七日,晴,热甚。向正南行,午正,计行九百里。二仆病不能起,今晨身故。舟例,客死则坠石投海中,名为海葬。余查其遗物,有书及遗金十两。余嘱管事亲为收管,厚加抚恤,待返国时归还其亲族。”
“这洋人的衣服,我看着倒也不坏,特命裁缝给做了几身。”洪钧笑道,“鲲宇看着感觉如何?”
“陶士兄本日的装束……”,林义哲面带玩味之色的看着洪钧,他考虑了下词语,最后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而只是代之以浅笑。
“所谓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不穿洋衣,不食洋食,这些洪钧当年给本身定下的端方,现在已经在林义哲的“强力洗脑”感化下,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洪钧闻言不由得一怔,但旋即便大笑出声:“瞒不了你!”他手指着林义哲笑道,“当真是瞒不了你啊。”
“初三日,晴。午正行九百二十一里。距亚丁八百余里,明午可泊舟也。卯初,过阿非利加三北界。日甫出,南面有大山如列屏,映日做赭色,童然无草木,约长四五十里。是晚,月广于眉。连日行西印度海(名小西洋),俾路支(古波斯地,即安眠国)、阿剌伯(即汉书条支国)均在其北。”
固然将长衫换作了洋装,但洪钧浑身高低却仍然透出那种耐久浸淫于文籍后所堆集的稠密书卷气,不过,当日初见林义哲时曾覆盖在他身上的,似海内那些儒生普通的陈腐味道却已消逝无踪。
坐在他劈面的洪钧低头打量了下本身的穿着,也不由得哑然发笑――这位常日里老是一身拾掇得整整齐齐的长衫,偶尔还会带顶瓜皮小帽的状元公明天竟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西洋装束。下身是玄色长裤、上身则穿了件白衬衫和玄色马夹。看上去和林义哲印象中的阿谁洪钧几近是判若两人。
林义哲认识到本身的“洗脑”仿佛有些过了,不由得微微一笑,他用手不住抚摩着茶几上的酒杯,过了很久才端杯一啜,随后便将酒杯往回一放。这才开口道:“陶士兄刚才所言,弟不甚明白。”
“不瞒鲲宇……”洪钧开门见山的道,“这些天来,为兄比较我大清兴洋务和西欧诸国的情势,所得结论。与鲲宇之前所说的普通无二。”
“十六日,晴。寅刻开船,向正南行。午正,行三百里。飞鱼大者丈许,跃出水面以数百计,且有摆列如步队式,真异景也。”
“二十四日,晴。午正行七百九十六里。申正泊舟锡兰。锡兰在南印度之东南,海中大岛也。嘉庆元年英人占有之。商店楼宇之富强,皆西欧及中土人。是日舟行,极稳。过此以往,自古未通中国,载籍不能考据。惟据鲲宇所赠各国所译舆图,参酌订正。是日,余仆六人得脚气症,不治身亡。盖行船者最忌此症,浮肿至腿,则无救矣。鲲宇闻之,嘱余谨慎在乎,言食不厌精者最易得此病,船上海员官弁多食咖喱牛肉及粗麦面包,即防此也。余然之。劝诸仆亦食之,无有听者,余无可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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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我大清与西欧诸国之差异,非在这枪械武力……”洪钧的目光中尽是敬意,“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