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边关,寒月照人,她在露台,悄悄拂落琴上的红绸锦缎,手指轻抬,滑过七弦,继而抬手操琴,是平沙落雁,她能记着的谱子约略有十个摆布,这是此中一个也相称熟的,她弹的很当真,四下里俄然很静,只要当头空明澄彻的寒月,和远处苍茫的群山、城郭。
莫独仿佛觉出她对笔墨的存眷,对她笑道:“你莫怕,比及了王庭,蒙汉回胡等几国的教员我都给你请好了,学个一年半载的就都通了——”又笑道:“王庭里的女婢我也给你挑好了,当年我母亲留下的宫人的先人,凡会汉话的,勤谨听话的,我都命人给你教习好了。”说着,凑过来,捏了捏她的面庞:“你瞧,我这么无能,你该如何谢我?”
说着就低头,手臂伸过她这边,抬手操琴,是一首《长清》,嵇叔夜的《长清》,亦是她上一世最爱的名曲之一。她微微惊奇的看着莫独操琴。
龙卫凤想起了他的母亲是前朝的公主,他从小在漠北受的教诲想必也是胡汉兼糅了,如许的琴技,定然是师着王谢,大家都比她弹的好,她很泄气,抿了抿嘴,一时不晓得该说甚么。
但她体味萧祯的情义,或许是让她不要健忘故乡,或许是让她今后帮助莫独,使胡汉两邦永不相犯,敦睦共处。当然,这些或许都只是她的臆想。或许她并没有如许大的才气,但她情愿一试。她一贯是个有志向的女子,目前所经历的统统,或许对她只是一个磨砺,或许是想让她将来能做更多。
莫独操琴也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一种很散淡的状况,勾挑抹捻,弹的非常的分散尽情,他的身姿也萧洒,面上的神情只比常日戏谑时微微当真,一边弹,一边微微转头,含笑看她一眼,又复看琴,又看看面前漠漠的山影夜色。
她感觉本身配不上萧祯。
龙卫凤没有说话。她的心现在没有甚么谅解不谅解,只是出关日近,路途中风景骤变,又值暮秋和初冬的瓜代,草木残落,令人触景伤情,她在想龙家二哥龙尚璟,想中都的龙家人,龙老祖母,几个嫂嫂,以及,龙缨龙戟等人。
龙卫凤在房里却还没睡,莫独命人将那张琴送到她的卧房里了,她在露台坐着,正看着那把琴入迷。
也不晓得老天是不是特别应景,长路上竟然有只孤鸿的身影,缓缓在空中滑翔,收回孤寂的、幽幽的低鸣,龙卫凤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感觉冷极了,回身,抱住了莫独的身子,将头埋在他有力的怀里,哭道:“莫独……你、你必然不能负我……我、我只要你了……”她在他怀里痛哭出声,哭的很悲伤。
他拥着她,在边塞的床榻上,这一夜,他很和顺。
第二日,谢过守将范澄出关,范澄等人送出城门。内里莫独策应的大队已经等了三天,只是没有莫独的号令,不敢仓促来接,他们也已经得了动静,晓得莫独入关并未引发大周的敌意,现在是安然出关。
两次千里出关,他为的就是她一小我,他们都还幼年,他但愿今后的光阴是他们两个永久的在一起,没有战乱,没有分离,没有别人,没有萧祯。
龙卫凤脸一红,在他掌中转了转眼睛,垂目道:“教员你天然是要给我请的,我本来是个状元郎的学问,现在被你弄来,弄成了个睁眼瞎,你、你要赔偿我才对!”说着皱了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