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着陆士衡半花的髯毛,他的目光仍然果断,身躯仍然矗立,众将也仍然紧紧围在他的身边。
“然后呢?”晏清源薄薄的眼皮随即一撩,倒是看向归菀说的,那罗延只觉心口压了千钧,勉强从唇间挤出成果来:
“冠军将军这是哪门子奇策, 且不说寿春连日不雨,天干物燥,到时陆士衡再拿火做文章,往土堆里丢些杂草、松明一点就着,就说堆土这一件,猴年马月能堆出来?陆士衡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他墙根为所欲为?”
魏军死得起, 寿春城的梁军公然死不起,晏清源得了探报后, 不急不躁在大帐中踱起了步子, 听一世人沸沸扬扬:
“那左将军有何奇策?”
被说的人,立时面红耳赤,自发颜面挂不住,反问道:
一脚刚踏出去,那罗延一搭眼,就瞧见了归菀,她换了身鹅黄衫子,照得人面前都跟着一亮,俏盈盈立在晏清源身畔,两人离得极近,也不知晏清源正低声跟她说些甚么,只能见她还是那副低头死不开口的模样。
直到顾知卿照顾家眷,来同他一道守城,送走两个孩子,而女儿就那样被绑于冷冽北风当中,凄凄苦苦地看着寿春城头,另有晏清源命信使送来的那一团衣物……他目中渐渐涌上热泪,思路陡得被奔出去的卫兵打断:
“去送朱八。”陆士衡复归平常,扭头看了一眼顾知卿,两人堪堪对上眼神,顾知卿心头一热,几是哽咽地应了声。
晏清源使了个眼色,便有文湘被推了出来,见文湘仿佛投敌打扮,涓滴没半点惭愧神采,梁军的将领们立即一阵骚动,欲要诘责,文湘却理直气壮睨了一眼对方:
主薄被抢白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摆布难堪,又见他含沙射影似在挖苦晏清源在北朝交友文士,更觉气闷,晏清源却扬手表示他退下,轻吁了口气,耐烦仿佛告罄,手底开端捻起一串念珠来,恰是当日归菀第一次见他时,手中所持。
“朝廷的事情,不该我们妄议,我们做好本身该做的,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这就够了。”
“末将有一攻城奇策, 不若在弓箭手保护下, 背上土袋, 堆到城墙脚下, 再点精兵, 顺着土石所砌坡路攻上城头……”
“也不知如何了,这朱八犹有神助,竟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带着十余人,跑了……”
归菀顿时攥得十根葱管枢纽处泛了白,长睫又是一颤,那罗延一面留意晏清源神采,一面谨慎翼翼道:
文湘面上立即涨涨地红了,嗫嚅道:“末将冒昧了。”
“战马也要吃光了,依我看,不如先冒充诈降,再作图谋。”
“报!大将军,寿春城里已经开端杀战马!”
“给我沿着寿春城,挖三道深壕,立起木栅!困也要困死他们!”晏清源目中闪着暴虐的光,“我就看甚么都吃光了,陆士衡是不是要吃人?”
“没有外援的话,我等怕再也守不下去了。”陆士衡沉吟道,话音一落,便有悍将朱八站了出来,“将军!我愿带兵突围,请山阳援兵!”
在这十天中, 魏军不舍日夜,对寿春城大肆进犯, 最甚者, 合围而上, 一天打击多达二十余次,即便如此,陆士衡也一如晏清源所料, 奇招不竭, 总能破了魏军阵法, 直到现在, 十多天苦战过后,寿春城中的守兵只剩不到一千人, 仍拒不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