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冷哼不语，袍袖一拂，快步走向坟场。耶律臻等人随即紧跟而去，一时候世人皆寂静无语，唯听脚步错落，更觉寂然。
她怔坐车中，望着飘飞如蝶的纸钱，不由想到了父亲。
本日他亦周身白服，与平时的窄袖束身服饰分歧的是，这丧服剪裁繁复，宽袍长裾，更加高雅古朴。叶姿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却见他也侧过脸望向这边，两相对视之间，两人很快各自移开了视野。
号角声在风中回旋，叶姿深深呼吸，抬手抵着前额，再度堕入了苍茫。
北胤王一脸凝重上了白马，叶姿略等了等，转头一看，正有乘舆抬着凤羽缓缓而来。
隆庆帝笑了一声：“朕封你为北胤王世子的启事，想必你心中清楚。你兄长并无子嗣留下，北胤王府不能无后。”
北胤王刚要谢恩，却忽听身后传来凤羽冷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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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胤王克日来始终郁结于心，听得对凤举生前所立军功尽是嘉奖，想及此生再没法看到凤举策马驰骋挥刀杀敌之景，不由眼眶发热，喉头一阵发堵。
叶姿一有空便冷静复习纸上所写的礼节,不知不觉间两日倏忽而过。腊月十六这日天气微明,她便遵循北辽祖训高盘发髻，穿戴丧服，拜见过北胤王以后,由侍女们引着步出府邸。
北胤王一见此人便觉愤激，隆庆帝上前一步，似是看出他的情意，道：“萧爱卿，朔方靖王本是在昨日就要返国，听闻世子本日落葬，便特地留下，要来此祭奠一番，也算是完整化解了两国的仇怨。”
凤羽勉强扬起唇角：“李兄，你是在安抚我吗？”
北胤王朝靖王深深盯了一眼，低头道：“多谢圣上亲临此地，也多谢靖王。”
她乃至还但愿那两人只是编造谎话，父亲实在底子没有死。
忽听得远处鼓乐隆隆，车马辚辚，昂首望去，旗号飞扬，隆庆帝之銮驾正朝此处而来。世人皆昂首叩拜，但凤羽却没法下来，只能坐在乘舆上。北胤王瞥见此景，不由抬高声音怒斥身边部下：“速将公子扶下来！”
靖王点头道：“但愿今后以后，北辽与朔方之间再不要产生战役，你也可好好疗养身材，说不定有朝一日还可规复。”
“凤羽脾气外向，又久未亲见圣上，心中惶恐，一时慌乱，还请圣上恕罪。”叶姿一边说着，一边以眼角余光瞥扫身边人，见他神情冷酷，心中愠意渐起，却又不得不压抑下去。
凤羽低首坐在乘舆之上，听得扣问，竟未曾有所答复。世人不由错愕，北胤王眼含惊怒朝这边望来，叶姿见状仓猝跪伏道：“恰是凤羽。”
叶姿遵循前几天记诵的礼节跪伏哭拜，极尽哀思，令百官皆为之动容。而凤羽则悄悄坐在一旁，眼中全无泪水。
凤羽怔了怔，缓缓道：“我明白。”
焚香洒酒，纸钱燃尽，灰烬如蝶飘飞风中。隆庆帝与太子等人祭奠已毕筹办拜别，靖王执杯来到墓前，袍袖一挥，薄酒倾洒于草间。北胤王冷眼旁观，面庞阴沉。他却好似全不在乎，来到凤羽身前：“凤羽，我出使任务已经完成，顿时就要出发回朔方。”
“摆驾回宫！”内侍尖着嗓子高喊一声，仪仗威赫，銮驾起动。包含北胤王与叶姿在内的世人均蒲伏叩拜，唯有凤羽独坐于乘舆，望着远去的步队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