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装满了古籍书画,珠宝珍玩。书画甚么的不懂,也还罢了,但刺眼熟花的珍宝,一看就晓得是顶顶奇怪的东西。镶满金刚钻的怀表,手掌大小的滦金自鸣钟。晶莹温润的玉快意。嵌着红绿宝石的凤冠。把扈晴晴看得目瞪口呆,吓得再也不敢吱声。
张顺和图林按家里的端方,都抢到门边,垂手而立。扈晴晴自从接了关卓凡那一副头面,再见到他,便多少有些内疚,现在站在门内,见到他出去,微微红了脸,到底还是福了一福。
铜线,电线,指的都是电报。陈彝这个折子,算是反对开设电报的一个代表作,拿了纲常的大事理来讲事――“洋人知有上帝、耶稣,不知有先人。中国视死如生,千万年未之有改,而体格所藏为尤重。电线之设,深切地底,横冲直贯,四通八达,地脉既绝,风侵水灌,为子孙者心何故安?籍使中国之民肯不顾祖宗丘墓,听其设立铜线,尚安望遵君亲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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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就在两三天以内,”恭王答道,“他任苏抚的上谕,已经收回去了。”
这是摆了然拿扈晴晴当阁房对待。张顺承诺一声,和图林两个笑模笑样地偷偷看着她,扈晴晴大羞之下,再也待不住,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吃紧地跑回本身屋子里去了。
“图林,”扈晴晴笑道,“你也是个四品的大官了,跟张顺两个鬼鬼祟祟地,做甚么呢?”
“也罢了。”这也算是个别例。慈禧点点头,问道:“阿谁李鸿章,究竟甚么时候能到啊?”
“扈女人,有点东西,爷让我们分拣一下,”图林轻声道,“你看就看,可别嚷嚷。”
“许明山带了话来,说这回纯粹是帮我的忙,一文钱也不能拿。”图林小声解释道,“连别的那一笔赏银,也说是千万不敢领受的。”
“如许措置,免除了外间的物议,当然也很好。”在慈禧而言,崇厚的这个态度,不算不测,天然是出于恭亲王的授意,只是崇厚既然跑了一趟上海,她很想问一问,电报这个东西,究竟如何。“不过崇厚的折子里,说到那两条线,有些语焉不详。六爷,以你看来,电报到底办得办不得?”
“我就说他不会乱来的嘛。”养心殿里,慈安太后听恭亲王念完崇厚的复奏,笑容满面的地说,“这不是把洋人私设的电报,都征用了?一两银子也没花,多好呢。”
天刚放亮,许明山部下的邢三,便用一只划子运来了两个大包裹。图林负手站在老龙桥上,跟船头的邢三点头请安,看着亲兵们在岸边接了货。回到亲虎帐今后,又换成两口箱子装了,由四名亲兵从侧门抬进了藩司衙门,放在后院的新月门外。
关卓凡见到扈晴晴也在,略感不测,不过亦没说甚么,点了点头,走到床前,看着那一床东西,冷静不语。过了半晌,哈腰从珠宝的那一堆里,拈起了一枚小小的玉印,暗沉沉的,毫不起眼。
恭王搞洋务,正在兴头上,他天然是想办的,但是反对的声音亦很强大,作为总理枢务的议政王,他不能不通盘筹算,因而想一想,说道:“电报这个东西,起码在军务上的好处是显见的,一句话,‘片言千里’,调兵调将都能够叱咤立办,甚么也比不了它。关卓凡在上海,就是靠了电报,把他手底下那几千兵调来调去,即是一个兵当作三个使,到底把长毛的几万人都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