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的一方,除了恪守松江的军队,其他轩军本营、洋枪队、李恒嵩的绿营,以及从各县退出来的各种军队,都收缩在南翔、泗泾、周浦以及上海县城四周,处于外线。而承平军不但处于外线,更把三万多人象撒豆子一样漫衍在冗长的战线上。
关卓凡目瞪口呆,只感觉全天下最匪夷所思之事,莫过于此。但是之前先被她拿言语挤兑住了,现在一时竟寻不出话来驳她,楞在当场,出声不得。
这话看得很透。承平军的北路,是夹在长江与上海之间,而东路则是夹在黄浦江与大海之间,一旦被卡住退路,就变成无路可走。这是谭绍光托大的处所,但也是因为近年来承平军在东南所向披靡,垂垂地不把官军放在眼里的原因。
单是破口痛骂,关卓凡听不见,也就罢了。但是每一两ri,就有一班耆绅乡老练县衙来请命,要催促轩军出战,更有不知哪一名促狭的秀才,将一副春联贴到了衙门斜劈面的街上,上联写的是“卓乎不群,统带多少天兵天将”,下联是“凡事三思,莫要损了两根毫毛”,算是刻薄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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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近就要发作,但是想到扈晴晴到底曾为轩军捐过一笔大钱,因而忍了又忍,要先问问她的来意再说。
关卓凡说谭绍光昧于局势,一点也不错。他最担忧的,是谭绍光稳扎稳打,立营于松江城下不撤,以隧道轰破城墙,那轩军便必然安身不住。现在承平军在松江分兵,两线齐进,合围了上海,看似兵势雄浑,实在毫无用处――上海的供应,并不依靠于四周各县!从松江到吴淞口,这一条浦江上的黄金水道,通畅无阻,不管调兵调饷,还是枪炮粮秣,都是叱咤立办,如此围城,与不围何异?
报国?关卓凡被她弄得愣住了,看了看她脚边的箱子,心说莫不是装了银子来,又要捐输军饷?如果是如许,固然不便再收她的钱,可这一份情意,实在可感,那本身倒是错怪她了。如许一想,寒霜一样的脸sè才和缓下来,决定先问问清楚。
“我有委曲,为啥敲不得?”扈晴晴天然看得出他的冷酷,却象没瞥见一样,涓滴不觉得意。
“县里的饮食,一贯是粗鄙粗陋,衙里的书办老爷,公差老爷,如果吃不好,哪有力量来替关老爷跑腿?关老爷批示全军,吃都吃不好,哪有力量想事情?小女子别无所长,只会做几样小菜,是以特地上门,要拿这一门技术,来出一份力。”扈晴晴一口气说了下来,“叨教关老爷,这算不算是报国?”
摆平了薛焕,关卓凡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有一桩摆不平的事,让他极是烦心。
“好!好!”关卓凡的五胜五败,把薛焕听得心花怒放,手在桌上一拍,如释重负地说:“逸轩,这一战,不但关乎上海的安危,并且事关平洪逆的全局。你固然罢休去打,我在南通,替你调和统统。”
薛焕明白了,关卓凡不是仅仅要守住上海,而是要下狠手,全歼这两路承平军。这个构思,过分惊人,但是一旦胜利,却会是东南疆场上数年未有的大胜,是以亦忧亦喜,问道:“逸轩,你有几成掌控?”
“不知扈女人,是要如何报国?”
“另有第五胜呢?”薛焕听得心花怒放,见关卓凡俄然开口不语,便出声催问了。
“你有委曲?好,你且说说,你有甚么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