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一片尽被剿清。胜负已分。
独孤公子还未答话，他又自顾自地摇点头：“不可不可，毓儿是庶子，配不上这孩子。我要用嫡宗子来配她。”
他笑嘻嘻将目光转向我：“莫离，你说是不是？”
宇文泰嘴角一撇，不觉得然地一笑：“大丈夫就该出奇兵，用奇谋。趁其不备攻其不料，我如何不算大丈夫？要怪，怪你刚才盼着莫离来，一向心猿意马。你岂止输在最后一招，往前好久，你就败局已定。”
我抬眼看着他。本来他一向没健忘这件事情。
“至尊很感慨，赐了将军御马，并进爵浮阳郡公。”
那仆人小声说：“公主说，来客身份卑贱，不配她亲身接待，已遣了侍女冯姝儿来接待了。”
宇文泰呵呵一笑，问：“莫离几个月了？”
走到半路，他俄然说：“莫离，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了，莫非要让我的宗子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么？”
她那日说，十年后，她还会在那边等他。
他也难过……唉。若不难过，岂不显得薄情？可他也难过，他对她有情吗？
他们都说在肚子里便这般好动不安生，定是个男孩无疑。
一面在为她难过，耳入耳独孤公子唤道：“莫离，莫离。”
宇文泰此时已被进为大将军、雍州刺史，兼尚书令。才二十七岁罢了，已位极人臣，繁华顶天。
她乃至没有比及再看他一眼。一个女人的平生，谁管她长夜难眠，谁管她爱恨情仇？大好韶华就如许仓促断送了。仓促。
我看向他。他沉吟，双目微垂，似在想她。眼中有怜恤的微光。但是仅仅是怜恤。
小东西奸刁，已会在内里乱踢乱动。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让我逼真地感到，有一个生命在我的身材里生长。
“甚么？”我问。
独孤公子颇无法地笑着摇了点头，对我说：“黑獭自小就惯会使诈。”
贺楼齐说得情状骇人：得知天子要西逃，当夜军中就跑了一半多的人。天子怕被强行羁押，并未敢告诉任何一个将军，西逃时只带了几个元姓亲王和五千亲兵。独孤公子得知动静，单人匹马日夜兼程去追逐天子，至洛阳西北的漉水才终究赶上。
独孤公子转头一见我来，忙放动手中的白子，起家来扶我在他身边坐下。
他将我揽进怀中，轻声说：“你觉得我不难过么？她毕竟嫁给我十几年，和顺贤能。我在她身边不过仓促数载，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我也难过的……”
奇异的是，每次他开口，孩子便温馨下来。
因我身子不便，又要谨慎避开流匪，一起上颇多周折，比及了雍州，独孤公子早已到了。
“去那里？”想是天子已经决定了去处。
那仆人似是一惊，谨慎翼翼，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后只一味低着头，不敢出声。
不不，我不敢。如许的妻位，渗入了如罗氏的泪水和绝望，我不敢要！
我还模糊记得她的模样，斑斓的，眼角有细细的纹。眼神是和顺的，看向我的时候，却带着暴虐的恨。
一别也近两月，他欣喜地看我，又看我的肚子，目光温存而欣喜。
他说得没错。
他见我沉默，叹了口气，将我揽紧：“你总算能够成为我的老婆了。”
我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他的梦，我的梦。
他的府邸是至尊钦赐新建，雕梁画栋，都丽堂皇。光是那朱红色的新漆大门和雕镂邃密的门楣，恐怕全部长安就找不出别的官员能享用。大门下八级花岗岩台阶，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