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落了一场秋雨,费连夫人着了些风寒,前日又受了惊吓,一下子便大病不起。以后也不过旬余的工夫,人便垂死了。
那双曾让我沉迷的眼睛已不复年青时的敞亮神采。他的鬓边也有了白发,微微晨光中显得沧桑而无法。
我抱着夫君以外的男人!
我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再看下去,又要心慌。
他急了:“但是你……”
我该感激高欢吗?他卑鄙地、凶险地,让我们重聚在一个屋檐下。
泪水立即涌了出来,摇摇欲坠。我在他的面前底子粉饰不住。心会跟着他的呼吸跳动,疼痛,高兴。
心中清算不住地难过。如何略不留意,我们都被光阴生生折磨。
“我从没有怪过他。”我对她说。
本来这一刻,我已经悄悄地等了这么多年,期盼了这么多年。
我明白他话中的意义,说:“公子,实在当年那里是你挑选了往西还是往东。不过是运气挑选了我们,把持了我们。”
一阵冷风吹来,刮起了他皂色的袍角。
牙一咬,心一横。
那领头的兵士仍然很恭敬,答道:“渤海王只差我等来接邹夫人。其他的事我等一概不知的。”
我一笑,心中了然,有一丝凉,却还是忍不住问:“公子畴前想要甚么?现在又想要甚么?”
“你要我回关中去?”他的语气是绝望的。
他摇点头,只说:“没事,你去歇息吧。”
本来哪怕不管如何地爱上另一个男人,这最后的心动却从未窜改过。
他沉默很久,开口说:“我晓得黑獭他喜好你,也对你好。我没甚么不放心的,就是总会想你。”
他的声音黯哑起来:“莫离。我内心始终都放不下你。”
他的腰仍然挺直,肩膀仍然宽广,意志仍然坚不成摧。但是眼神出售了他,刻着哀伤,刻着这些年点点滴滴积累下的落寞和愁苦。
费连夫人抬头躺在床上,听他在耳边说着那些孩子的名字,微微暴露了笑容:“好。他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为首的兵士面露踌躇之色,说:“只是将军身带热孝,只怕不便。”
同在一个宅中,没法不闻不问,也不好穿红戴绿。换了素白的直裾深衣,也是对亡者的一点尊敬和记念。
我摇点头,悄悄说:“高欢不会把我如何样。现下他要的是你。”
狠恶的惊骇和颤栗中,面前一黑,浑身发软,仿佛堕入万丈深渊,一向地往下堕,一刹时万念俱灰。――
这期间已经悄悄地,将他架空在外。
“公子。”我心中凄婉,却有那么多话没法说给他听,只说:“连毓儿和金罗都已经结婚了。我们都不再年青了。”
他的妻妾一个不在。我倒像他老婆一样了。
费连夫人满足地睁着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如愿,悄悄说:“如愿,我只要你这一个孩子。可惜,我向来都没有见过本身的孙儿们。”
费连氏走得毫无痛苦。躺在床上,气味渐止,像是睡熟了普通。
如愿立即说:“我只和她同去,就在门口等着,不须出来。”
我亦在一旁帮衬。
但是她垂垂冰冷而生硬。脸上垂垂落空赤色,变得生硬而青白。
这天刚过了三七,走出去几个兵士。领头阿谁走到我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渤海王请邹夫人过府叙话。”
粉饰地胡乱问:“高欢同公子说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