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说我与独孤公子相遇之日。那晚杨忠也在那一众青年当中,掩面唏嘘的恰是他。
这第三次,统统人都以为他是来要皇位的。
还需再过几个月才气遣人来接我。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我问。都走了这么远了,都没有人奉告我这一行人要去那里。
那想必是一把锋利非常的剑。刃如秋霜,斩金截玉。
尔朱皇后产下皇子,天子在殿上埋下伏兵,宣尔朱荣进明光殿。比及尔朱荣发明伏兵,上前想威胁持天子的时候,却没想到天子的膝盖上横着一把剑。
这是尔朱荣第三次入朝。第一次,他在黄河边沉了胡太后和幼主元钊,策动河阴之变;第二次,打倒了元颢,他护送当明天子进洛阳。
彭武说:“娘子莫非不思念独孤将军么?就算娘子薄情,我等也急着要回将军那边了。”
我放上马车的帘子,对扮作车夫的彭武说:“我困乏了,归去吧。”
我仓猝奔出去,见彭武一脸焦色等在内里:“如何了?至尊他……?”
――尔朱荣,谁放心他?就算现在都靠着他顶着魏的江山,可他在河阴大开杀戒,早已扣定了乱臣贼子嗜杀成性的帽子。再说尔朱氏本是羯人,残暴贪婪粗鄙不堪,不读诗书也不懂礼节,向来被已经汉化的鲜卑人看不起。谁能包管他们尔朱氏一旦篡位胜利不会在洛阳又复制一次“河阴之变”?
此时尔朱荣在晋阳独掌大权,眼线遍及洛阳,亲信在洛阳四周乘机而动;年青而脆弱的天子在宫中胆战心惊,举步维艰。两边的冲突已经一触即发。
独孤公子一走数月没有动静。数月厥后过一封家书,各式叮咛,细诉相思。又说道,目下已提作荆州防城多数督,又兼任了南乡郡守,虽无战事,但此地历经烽火,荒凉已久,民生凋敝,政务极其繁忙。
而我的心上人,正在那边。
变天了!
一个年青的天子不甘心只做一个军阀手中的傀儡。三尺长剑,斩破江山。
“我不是怕。我有点担忧至尊。”也不知是对他说,还是自言自语。
他跟着独孤公子多年,嗅觉比旁人活络很多。既是他说环境危急,那必是非常危急了。
洛阳的式微,岂止是一城的式微吗?
唉,虽是壮烈,但连如许的话都传得满城尽人皆知,布局如此不周到,他真的能胜利吗?
连同殿外等待的尔朱荣的宗子菩提和其贰亲信也尽被伏兵所杀。传闻是当场砍为肉酱,连脸孔都辨认不清,只成了一堆血肉恍惚的残肢断体。
他骑着他那匹玄色的苍岚,带着他的部曲,带着他的无法,另有他的壮志和抱负,垂垂消逝在这一年最大的一场浓雾当中。
固然天子事不精密,刺杀尔朱荣的打算闹得尽人皆知,但尔朱荣却并不怕他。尔朱荣看不起这个年青文弱的被他一手捧上去的天子。
万俟丑奴……我模糊记得这个名字。年初时尔朱天光和贺拔岳一同入关中弹压他的叛逆,听身边这些军人提及过,宇文泰也跟着贺拔岳一起去了。也不知他现在到了那里。
而我只要他。
洛阳城里一片喧腾,街道上挤满了人,不管贫富,皆欢乐形于色。官道上另有仓促往宫城去的各家马车,想是现在赶往宫里朝拜天子去的。
但是这天下,何时才气承平?
我咬着下唇,倔强地忍住眼泪,垂目看着他胸前明晃晃的护心镜,昏黄照出我的脸。头上的高髻有些松了――得知他要走,几日来都偶然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