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
我滚落上马,跌跌撞撞在那一堆堆尸身中翻找。
我恍恍忽惚,只觉空空荡荡。灵魂已飞天外。
弘农的城郭模糊呈现在火线。浸在残虐的雨幕中,无根无着如海市蜃楼。
生他时何尝不是血流各处?何尝不是嘶喊哀嚎,痛不欲生?
现在四周劲敌围伺,想要突围保存下去都殊为不易,何况宇文泰的志向是逐鹿天下。
夜色为他的脸染上一层庄严奥秘的光。头顶逐步星斗阵列。他伸手牵住我的手,俄然之间面色安静,褪去了武人的豪气,变得非常平和。
我脑中一阵阵轰鸣,此时已想不得任何事情,突入雨中,直奔马厩牵了一匹马,翻身上去往弘农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浑身湿透,失魂落魄狼狈不堪。那小兵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我,手一指一个方向:“在那边。”
我只感觉水铺天盖地地涌来,几近要将我淹没。四下里都是水,呼吸困难,浑身冰冷。
我想为你挣一个天下――
一个说:“方才传来的动静,弘农攻陷了。当阵斩了李徽伯,俘虏了八千人,都当场收编了。高干逃往度河方向,丞相已经令贺拔胜追击去了。”
我沿着街道,一间医馆一间医馆地找。俱是绝望。
或者我惺忪着眼睛大梦初醒,转头瞥见他尚在甜睡中的脸。那白玉般得空的脸庞贴得我那样近。那胸膛像一堵坚固的墙。他仍然还是我独一的背景。
夜寒梦碎,恨流年似水。
这晚返来了,穿戴龙鳞铠,神采熠熠,闯出去,拦腰将我抱起,说:“跟我去潼关吧。”
“我想同你有个孩子。男女都好,一起将他养大,听他唤我阿父,唤你阿娘……”
他看着我,那双眼在迷蒙晚色中分外清澈敞亮。他说:“明音,这是我给你的江山。”
这会是一个恶梦吗?我伸手狠狠掐着本身的胳膊,狠狠地掐下去。
彼时昏日苦楚,黄沙飞卷,西风烈烈,旌帜高飞。军士俱穿黑袍,将军着明光铠。我看着走在我火线一个马身的宇文泰,他英姿英发,器宇轩昂。他才三十二岁,另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而现在,他迈出了首要的一步。
金戈铁马,就义一场多情。
但是他死了,他若死了――
到潼关下恰是落日斜照,我与他登上西门角楼。危栏斜斜映在血红的落日晚晖中,天涯归鸿落雁点点行行,一排排玄色的影子从红色落日中文雅地掠过,安闲不迫,壮美非常。
我跑进城,空空的街道四下无人。刚颠末战役,百姓都紧闭家门。
“我能给你甚么?这世道,不知哪一天我就一去不回,你还这么年青,我能为你留下甚么?”
哪怕天崩地裂,星斗逆行,哪怕从地下俄然伸出无数双鬼手要将我拖入阿鼻天国,我都要立即去见他!
到头来,被抽走的只要我和他的日子。
天涯渐升一轮孤月,又高又白,又冷又清。
宇文泰已领军走了三四日,火线还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我的心陡的摔在地上。犹自微痛。但总算是落了地了。
潼关始建于东汉建安年间,为魏武帝防备关西反叛而设。北临黄河,南踞山腰,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冲要,是收支三秦之锁钥,以是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的必经之地和关防要隘,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魏武曾与马超在潼关大战,割须弃袍,亦是关陇健儿的一段嘉话。近年,高欢也曾多次派兵进犯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