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来晚了。金罗已经不在了。”
这又是一场雪了。
我望着内里的宫城，没有答复。她亦没有诘问。
她伸手拉住我的手，看向毓儿：“至尊，妾想同太后伶仃说几句话。”
我伸手悄悄清算着她散落在枕边的头发。内心又怜又痛。这尽是诡计和争斗的宫廷里，本来该是我们两个女人相依为命。但是自从如愿去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她悄悄展开眼，看到我，冷静看着，俄然涌出泪水。
她面貌秀美，眉眼似曾了解，只是一时想不起。
“我已忘了他。”
宇文护呆立着，眼中的火燃烧了。
他已经将近半百，须发皆隐现花色。这些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许一小我站在我面前，只觉危急重重，惊心动魄。
啊。
坐在床榻边的毓儿也起家施礼：“母亲。”
不知为何，我眼中发热。
“不是真的。”
难怪了。
难怪感觉眼熟。同他年青的时候很像――
“你问吧。”
已经三十年畴昔了。
她顿了一下，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对吗？我的亲生母亲是你杀的，是不是？”
她听了，竟悄悄一笑，说：“阿父在饮下毒酒之前，有一句话留给你。我因恨你，并未转告。”
独孤氏显赫一时，却一夜颠覆。妻妾和诸子俱被放逐蜀地，男人放逐，女眷为奴。毓儿为了金罗，曾想****将他们召回长安，却被宇文护所阻。而后他们在蜀地更是被人凌辱，无处申述。
我回过甚，见到宇文护站在身后。
屋外的大雪纷繁扬扬漫天飞舞，地上铺着厚厚的银色毯子，印上萍踪，又很快填平。簌簌的下雪声仿若音韵。
我心中一疼。她已很多年没有唤过我家家。
这是几分他的风骨。
我听了，内心悄悄想，如愿在时固然势大，但诸子却没有特别超卓的。何故他身后宇文护还恨不得赶尽扑灭？
昔年杨忠同如愿交好，传闻他的几个儿子个个雄才。只怕宇文护是担忧独孤氏会和杨氏结合。
我的心一震，缓缓回过甚去。
我从面前的书卷中抬开端，看着站在大殿台阶下的年青侍女，说：“皇后？胡摩不是已经削发了吗？”
六合间迷蒙的大雪中，那副画卷缓缓展开。阿谁梳着双丫髻细剪烛芯的少女是那样娇俏可儿。烛光映照她的脸，红红一片。映在眼中，晶亮亮的都是欢乐和等候。
没想到拖到现在病未病愈，却到了垂死。
“金罗，你可有甚么话同我说？”我悄悄问她。
站在宫殿走廊的尽处，全部宫城的风景尽收眼底。层层排排的宫室相连，银装素裹，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寂静不言。
我安静地看着她，她的眼中满满的满是绝望。我安静地握住她的手，说：“你是我的孩子。”
“可有你母亲和兄长们的动静？”
“你长姊走的时候没有痛苦。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我未能见他最后一面。他身后葬于封地，我亦从未去过他的陵墓。
一场雪，在洛阳。一场雪，在云阳。
“啊！”伽罗有些惊奇，“那是三十年前了。”
纷飞的大雪，偌大的宫城仿佛一小我都没有。空旷得如灰尘乱舞的洪荒天下。
史元华的预言成为了血淋淋的实际。觉儿死时刚满十六岁。
宇文泰一手缔造的旧期间一去不返，昔年威震四海的八柱国也顺次残落。宇文护却权势渐隆，如日中天。客岁春季，觉儿和宇文护之间的冲突日趋激化，宇文护将觉儿身边的羽翼一一剪除以后，派贺兰祥逼迫觉儿退位，废为略阳公，并将他摈除往封地软禁。不久，略阳传来觉儿病逝的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