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孤苦,不再心如死灰,此次不待卖灯的女人问,他已经要了一盏河灯。
本来,死竟然是这类感受啊。
一个芝麻官死了,压根没有人会去重视,哪怕他是宰相的朋友。
第一盏,第二盏,第三盏……
如果她当真已经儿孙绕膝,他就远远的看着她就好,她欢愉,他也欢愉,她哀痛,他的心也会仿佛被针扎普通,鲜血淋漓的疼。
莫非她还在此处?!
又是一年上元,仍然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只是此时的雪千重却已经不是当时的雪千重了。
“你想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现在浮华一梦都散去,只愿你在那边能找到你的玉衡。”
花开了他就画花,花败了他就画竹,好天他就画云,雨天他就画人,花着花落,云卷云舒,仿佛全部天下在他的眼中都只剩下夸姣的一面。
河灯之上,是一首诗,开端书着“玉衡书”三个字,瞧见这三个字,他顿时欣喜若狂,竟然又是她的!
在史乘上,他只是仓促的一个回眸,乃至连姓氏名号都只是一个不详罢了。
他送葬那天,没有亲人,没有妻儿,只要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朋友怀里抱着十八盏河灯,一盏一盏的投入火盆。
“好久不见。”他闻声她说。
他现在是当朝丞相,府里头妻妾成群,但是反观雪千重,还是个九品芝麻官,身边莫说妻妾了,连个能服侍的人都没有!
他是前人,却爱上了一个先人。
年年的上元节,他都要病上一场,现在已是第十八年,已经成了当朝丞相的朋友坐在他的中间,点着他的脑袋,一句一句骂他痴。
他为官十八年,十八年官路飘浮,十八年贬谪,也捞了十八盏河灯。
他乃至只能靠那十八盏河灯,设想阿谁玉衡到底是甚么模样,是不是桃腮粉面,是不是一笑仿佛满天星光都绽放……
然后他又遇见了那盏河灯。
但是他画的最多的还是一个女子的图象,那女子老是看不清眉眼,时而坐时而卧,时而嗔时而笑,朋友老是笑他入了魔,他却老是满不在乎的一笑。
朋友又抱了一堆画卷,却毕竟没有忍心把画卷也烧成黑灰,而是葬在了他的身侧。
爱已刻骨,若要剥离,这一身血肉都要被剥掉。
蓦地回顾,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问人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存亡相许。他还没见过她,但是已经对她许了存亡。
如果他能比及她,几个十八年又有甚么干系呢?
手一松,那河灯已经渐行渐远,歪倾斜斜的漂走,他信手一捞,手中就多了盏河灯。
“你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朋友气的直喘粗气,只想把本身这个朋友的脑筋都撬开,看看内里是不是都被阿谁甚么玉衡给塞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