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罢。”
“一共十一匹，都在内里，王上可要出来看看？”
巫王似是怔了怔，然后，几不成见的拧了拧眉，沉着脸默了会儿，冷哼一声，果然一只脚踩住那少年的肩膀，在内侍的搀扶下下了车。
那少年的身板挺直，背脊虽看着很薄弱，但却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唯独下唇，咬出一道淡淡的白印。
“老伯可知，这诏狱里，关着一个夜照国的国师，叫江淹。”
自从数日前，吴妃在重华殿晚宴上遭到惊吓后，便一病不起，敏捷的肥胖下去。下完雪，她又染上了严峻的咳疾，一到夜里，总要咳出一口血，才气缓过气。
贰内心很清楚，只要留在了宫中，才气有机遇靠近内廷诏狱。
这后半句，即是直接给巫王心口捅了把刀子。
九辰道：“此人虽是个骗子，但医术却很高超。之前，夜照公主得了怪病，端赖这位国师妙手回春。这两日，夜照公主身子又有些不舒畅，就想托我向这位国师讨张药方。”
见九辰终究还是牵了那匹乌黑色的汗血马出来，巫王眯起眼睛，轻哼了一声，便叮咛：“回垂文殿。”
巫王已经很长时候没来过马场了，宋席却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巫王的车驾。巫王威容赫赫，坐在车辇里，神采淡淡的，不展露涓滴情感。
巫王开了金口，九辰便借着养伤的名义，名正言顺的留在了宫中。
宋席一下子明白了这少年的身份，他偷眼打量着那少年的眉眼，旧事历历在目，一时候，感慨万千。
当日殿中刀光剑影，吴妃脾气荏弱，被吓成如许倒也无可厚非。最令人费解的，倒是巫王的态度。吴妃病后，除了云妃来看望了几次，巫王一次也没有到飞鸾宫看望过，也从没遣人来问过一句，反而日日到栖霞宫和湘妃狎乐。
少年抿起嘴角，道：“儿臣不敢挑三拣四，父王看哪匹好，儿臣便选哪一匹。”
宋席在宫中待了几十年，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九辰的意义，神采却非常谨慎，道：“殿下有事，尽管叮咛。只是，自从昨日南相一家被关出来后，诏狱保卫很森严，为的就是制止有人和犯人私通动静串供。”
要说这父子两个真喜好沾诏狱的倒霉，那真是冤枉他们了。他们也实在是别无挑选，谁让这马场也建在北苑，还正巧只跟内廷诏狱隔着一堵墙呢。看管马场固然很无聊，但宋席还能跟马说说话，看管诏狱的两个老哥们却必须不时保持着凶神恶煞之态，以撑起诏狱的门面。
酒喝到一半时，他俄然瞥见，远处一队浩浩大荡的人影，正朝马场的方向走过来。宋席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酒藏起来，带着儿子恭恭敬敬的迎到马场门口，跪候着。
马场外，巫王坐在车辇里，微阖双目，权当养神。
不料，巫王却俄然轻哼一声，道：“你也不必装的这么恭敬，若再磨磨蹭蹭，本日就不必挑了。”
没想到，这位小殿下还真是个热情肠、说话算数的人，当天夜里，就把奄奄一息的宋喜救了返来。宋喜当时才十几岁，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高烧不退，非常凶恶。厥后，也是这位小殿下从杏林馆拿了药过来，宋喜才活了过来。这位小殿下行了这番善举，前提却只要一个，让宋席好好照顾那匹叫“阿星”的白马。
这日，积雪消尽，晴光恰好。宋席还是懒洋洋得躺在藤椅上，喝着小酒，唱着小曲，批示着儿子去刷马喂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