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水灾里死的人很多，此中就有罗家的大房长孙。
孩子们也醒来，趴在地上和猪舔食普通，贪婪地吮吸着老天的恩赐。
新婚时才见过的安康如牛犊的老婆，现在干瘪得好似一截枣木。
“早走早好啊！早走早好！少受点罪啊！”
李春仙嗓子里嗡嗡了几声。这声音还没故意脏震惊的声音大。咕咚、咕咚，心跳声好似李春仙生命的倒计时。
罗三丰从怀里取出两张大饼，他从县城买来贴身藏着，为的是能给老婆热热吃一口。李春仙饿坏了，拿着大饼也顾不得放下长河，三口并作两口，两张大饼说话间就没了踪迹。
不见老婆李春仙，罗三丰问起来。
“下雪了！是下雪了！”金氏用尽尽力地呼喊着，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用手接了一片雪花，递给李春仙道：“春仙！你瞧！不是梨花，是下雪了！”
长河被这动静惊醒，嘤嘤哭起来，他没有多少力量，只是鼻子哼着哭。
上面发了布施粮，但罗家始终不敷用。
“下雪了！下雪了！”远处传来村民的喊叫，一声叠着一声，好似一场庞大的戏剧。也提示着李春仙，这不是做梦，也不是金氏发疯，是真的下雪了！
李春仙还觉得是疯了的金氏又发疯。
北风呼呼地将破门吹开，吹出去一股子冷风，把李春仙吹了一个寒噤。恍忽间，她又做了一场短梦，又瞥见了满村梨花盛开的场景。她曾经是那样恋慕着别家的富强如花。
金氏一边吃，一边噎着脖子喊：“弟妹去队里领布施粮去了！你去队上找她！”
三丰面高低不去：“我从未曾忘了你们。你这话说得伤民气。”李春仙抹了一把眼泪：“要说伤民气，哪有你短长。我自打嫁给你，那里过了一天好日子？你这硬心肠的男人，我们娘儿们多迟早死了你都不晓得。”
或许是观音土吃多了，这孩子的肚子涨成了球，厥后连续几天拉着肚子，拉着拉着就死了。这孩子被悄悄埋在他父亲的坟里，和浩繁被饿死的老弱病残一样草草措置。
长河认不得父亲，只怯怯蹲在柜子旁，拿一双眼睛瞅着三丰。三丰一动，他就吓得一颤。早晨，长河非要闹着和李春仙睡在一起，如何哄都哄不好。
李春仙只得搂着长河，一面在月色下和罗三丰诉说磨难，一面抽抽搭搭地哭：“你从不知心疼我的苦，几年了你未曾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