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还在呼天喊地,那声音将怀中的婴儿吓哭:“留下这不幸的儿没了妈呀!不幸的儿没了妈呀!”
李春仙道:“我在炕上坐不住。”
余钱氏道:“风俗就好了!妹子!”
“再找找,一个大活人,老是会有人瞥见的。”李春仙道。
金氏呼天抢地,道:“这小娼妇,给她赡养了,涓滴不念咱家的情分啊!她是策画好了才跑的!——要不然,别人连个影儿都没瞥见?”
余钱氏笑说去看她有身的大女儿,而她本身肚子也圆滚滚,似也有六七个月的身孕。李春仙瞧着她的肚子,道:“婶子你可真能!你肚子里这也六七个月了吧?”
空空的粮缸让李春仙哀思,金氏老鹅一样的声音让李春仙心烦。但转念一想,马氏失实也是不幸,如果她真那样绝情地走了倒也罢了。怕只怕是强盗故意,被人掳了去了,或是卖了去了,可就要遭大罪了。
金氏背着四娃、抱着马氏的孩子,平坐在地上,手里还搅拌着一锅野菜粥。见了李春仙,金氏仿佛是孩子见了妈妈普通,委曲又在理地哭喊道:
李春仙道:“他在矿上忙,我也在水库上劳动,没偶然候哩。”
余钱氏坐着驴车,远远就对李春仙喊道:“罗家妹子!妹子!”她因大肚而没法极力挥手,因而在声音上使了力量。
“mm呀!你可返来了!”
余钱氏瞅了李春仙一眼,道:“你也太繁忙命了。要我说,你们不要信甚么新社会那一套!就比如人们不能分开地盘一样——再新社会新思惟,谁能离了地盘?再新社会新思惟,女人就不生孩子了?你呀,还是劝三丰回家来收收心,伉俪俩二三年抱上一窝。我们这地盘风水好,你这身材看着又好生养,生她三五个女人三五个儿,三五年就有人定娃娃亲,十来年嫁出去,强过你每天受这劳苦。”
李春仙看着金氏怀里嗷嗷大哭的婴儿,道:“别哭了,我去找!是死是活,那都是一条性命。”
余钱氏现在是队里的生养冠军,已生养六个女人一个儿。
客岁余钱氏的婆母死了,这二年才活得安闲,不似畴前沮丧,珠圆玉润的身材便是最好证明。
余钱氏摸着肚子,笑道:“这是最后一胎了,都说瞧着是个儿子。这回再生个儿子,兄弟俩有个照顾,我也满足了。哎哟哟,我但是再也生不动了,家里开枝散叶,现在就要等我的好儿媳咯!”她又盯着李春仙的肚子,笑道:“你也结婚好些日子了,如何还没怀上?”
及至回到家里,面前的风景真叫李春仙面前一暗:粮食缸已经见了底,三个瘫痪的孩子在炕上饿得鬼哭狼嚎。他们的爹罗大丰睁着眼睛,好似在等死似的。
李春仙满心想着马氏,也没工夫闲谈,便直问道:“婶子从哪条路过来?我家的弟妇去取粮,还没有返来,不晓得你瞧见了没有。”
“人也没了,票子也没了。”金氏捂着鼻子,抽抽搭搭地哭着。
金氏坐在炕头,仰起一张全无赤色的脸,絮干脆叨道:“春仙啊,咱爹叫你返来,失实是没有体例的事。我们家若没了你,一家子都要饿死去。你可不能和马儿似的...”
李春仙表情庞大,看着粮缸,有力地坐在炕上问道:“我前些日子还叫人带了粮票返来,如何吃得如许快?”
次日朝晨,恰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李春仙趁着人多,四下就探听起马氏的下落来。从村头,一向问到镇上,竟一丝音信儿也无。按说马氏拿着粮票去换钱,只要这一条路能够走,路上怎会遇不到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