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听了,仓猝将手上的雪兔放在石台上,又从速打扫去身上的雪点污渍,方大声回应:“绣珠姐姐,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好像新莺出谷,非常好听。
“你呀你,一口一个出岫,好歹出岫也是你的姐姐,你从小到多数是直呼其名,难怪你娘总向着出岫……”他悄悄数落着她,见灵越好端端的在跟前,不过是面色黑黄了一些,缓缓舒了一口气。
绣珠笑着看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是啊,这是我家三蜜斯,闺名唤作灵越,她呀,但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
“三蜜斯,三蜜斯!”俄然,院别传来一个焦心的喊声。
微醺的他披着一件玄色的轻裘,在树下抬头望着怒放的梅花,轻声吟诵一首小令:
“如何会呢?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你家的青梅阁吧,当时你还是一个小丫头呢……”他微微一笑,影象的亮光当中,便有一树梅花灿然盛开,黑褐的枝干,火红的花瓣,一朵朵一枝枝,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粲然绽放。
小女孩笑嘻嘻地在院子里转了几转,大眼睛弥漫着奸刁的光芒,将手一指:“那边!”倒是围着梅树的石台,上面堆积了半尺厚的积雪,乌黑光亮。她伸出粉嫩的小手,也不惧寒,工致地巴拉几下,随即团成了几个拳头大的雪球。
“哥哥,你为甚么哭?”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湎。他从迷梦中醒来,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并非在母亲的宅院,而是客居在青州云府当中。
“想不到,我们竟然一别八年,我还觉得从今今后,我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谁晓得你现在竟在我面前?”他敞亮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满心的高兴当中,忽有疑云顿生,“你如何到了青州?还打扮成一个男孩子的模样?莫不是像小时候那样玩皮,离家出走吧?”
灵越含着眼泪看着他肥胖的脸庞,他的模样却没有太大窜改,只是长得更高了一些,更瘦了一些,眉宇表面极其漂亮,模糊能看到畴前的影子。父亲曾说,他长得极像亡故的李夫人,倒不太像沈万山。
她心口有如万千刀刃一齐割着,痛得几近难以呼吸,脸上却若无其事,持续扯谎,“不过是跟出岫吵了一架,我娘只听出岫的一面之词,却不睬我,我平活力,清算了行李就跑了……”
那是别人生中,变故接踵而来的十四岁。
小女孩收回赞叹:“哥哥,你真是太短长了,比我雕得强过十倍!”她拿出藏在身后的手,本来她用竹刀雕镂的是一只雪兔,却刀工欠佳,却也是玉雪敬爱。
那是母亲最爱的一首小令,他欣然立在梅前,心中对母亲充满了哀思。
他点点头,“不必多礼。”
循名誉去,一双灵秀黑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跃进他的视线。本来是一个小女孩,年方七八岁,头上梳着一对丫髻,环着小指头大小的珍珠串。她身上穿戴一身粉红棉袄,领口袖口均缀着一圈乌黑的风毛,更加衬着她皮肤晶莹,欺霜赛雪。腰间系着一条粉蓝色的裙子,与袄同色的丝线绣着小朵小朵的雏菊,非常清雅敬爱。脚上穿戴一双极新的大红鹿皮小靴,鞋帮上面已染上了一层泥浆,想是在地上走了半天了。
“三蜜斯成日这么调皮的……如果夫人晓得了,奴婢就惨了。”绣珠还在絮干脆叨。那小女孩向沈庭玉做了一个无法的神采,随即一阵风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