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瞥他一眼道:“进了我们徐家的门,今后就是徐家的媳妇,那还不是该当的吗?”
另一人转头,见徐中手里还举着打人的凶器,大惊之下伸手拔刀,却被一双胳膊从身后紧紧抱住。
却忽听他娘道:“我们徐家固然穷,可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就算媳妇是个男的,也还得按着端方来,圆过房那就是你的人了,这房儿媳妇娘也只能认下了。”
徐母在舱里点起两盏灯,又把外间高高挑起的灯笼一一点亮。
流矢破空声接连响起,弓箭手数箭齐发,箭支像密雨似的划过夜空,有的落进河里,有的插在渡船的乌篷上,船板上。
众船家惊叫连连,一时也顾不上捡钱,都抱着脑袋躲进船舱里。
徐中就算脸皮再厚,被他娘这么一问也禁不住脸上发热,徐母又再诘问,他才点了点头。
徐母急了:“如何是我乱牵红线,你还瞧不上人家是如何的?”
徐中也把竹篙往船头一横,哈腰冲进舱内,冲他娘喊:“快去里头躲躲!”
铜钱抛得远,有很多都落在那些渡船的船头上,哗啦啦响成一片。有人捡起来一看,见真是一枚一枚的大铜钱,镇静叫道:“真是钱啊!”
直等徐中把卢渊扛上船,徐母也矮腰钻进船舱里,他才反应过来似的,“哎呦”一声,连轮作揖道:“几位大爷姑奶奶,求你们到别家去吧,小的哪敢获咎官爷啊!”
徐中撇嘴道:“就怕官兵还没打过来,他先一个不欢畅把我剁了喂鱼。”
过了好久,岸边的喧哗声远了,飞来的羽箭也垂垂希少,周遭只剩下更加精密的落雨声。
徐中好轻易喘顺这口气,看着他娘道:“我甚么时候说我乐意了,娘啊,你别乱牵红线行不可?”
徐中一口咬掉一大块,嚼得津津有味,这些天来被温白陆追得东躲西藏,只觉有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我的傻儿子,你如何不反过来想想呢?你惹了这么大个烂摊子,我们孤儿寡母的,能打得过那些官兵吗?有个会武功的跟在身边,也是个照顾。”
徐中了望着远方无尽水色,心间豁然开畅,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来。
徐母把最后一口饼也塞进嘴里,拍了鼓掌道:“我看就这么定了,皇上不是给了你一把扇子吗,转头也把我们徐家的传家宝贝给他,勉勉强强就算是合端方了。”
徐中辩驳道:“那也不能捐躯你儿子的下半辈子幸运啊。”
他将竹篙一抛,任划子随水东去,人站在船头上,扭身朝船舱里喊:“娘,我们终究逃出来了!逃出上雍城了!”声音传得极远,模糊在山间反响。
徐中无可何如地捂着脑袋喊:“娘你就饶了我吧,这哪是甚么认账不认账的题目。”
徐中也喊:“娘,快往河里撒铜板!”
徐中一边咬着饼子一边道:“他病得短长,这么下去不可。等前面碰到城镇,我登陆买点药返来。”
但是他昏倒中还感觉难受似的,不断展转磨蹭,掌心也无认识地贴在竹席子上,藉此获得一丝清冷。
徐母拿帕子浸了浸河水,搭在卢渊额头上给他退热。
船夫撑着竹篙,在船板上看得愣住。
内里不知何时下起雨,箭钉入船壁的声音和雨声混在一起。几只箭从窗外射|出去,斜斜地插在空中上,徐中一惊,忙把身材趴得更低,恐怕被流箭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