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渊双拳紧捏，抿起的嘴角刻满恨意。
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环境下，他和徐中穿过两条街，来到温馨而狭小的巷弄深处。
卢渊怆然一笑，道：“天高天子远，他怎会过问这芝麻大的迁兴？将我母子逐出上雍之时，他便是要我们自生自灭了，何况此事若传出，母妃失节便只要死之一途，我坦白还来不及，岂会向朝廷奏报？”
徐中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徐中深吸口气，道：“我娘常跟我说，生老病死都是有定命的。人从‘别的处所’到人间来，就跟我们离家玩耍一样，时候到了总要回家，还回到‘阿谁处所’去。”
徐中挑挑眉毛，一缩脖子：“想也没用。”
风俗性的称呼刚一出口，就被他改了个音。卢渊不喜好听人那么叫他，为此已不知说过徐中多少次，软硬兼施，徐中却对这声“媳妇儿”情有独钟，一向不乐意改口。
徐中不晓得说甚么好，只能用力握着男人的手，十指交扣在一起，是一种赐与安然感的姿式。而他掌内心的那只手冰冷，乃至在颤栗。
“当时我尚年幼，下臣欺我母子势弱，常成心刁难。加上鲁兵猖獗，几次袭扰边城，几近将迁兴当作他们本身的国土。有一次，鲁皇微服围猎路过迁兴，恰遇母妃入寺祈福，一见之下竟转机心。那狗贼挥师攻城，兼并了母妃，我也沦为他掌中傀儡，无计可施。”
“甚么？他打你？！”徐中一下子站起来，气得来回走了好几趟，憋得脸红脖子粗，“妈的鲁国老杂毛，他敢打我媳妇儿！我都不舍得碰一碰，他敢打你！”
徐中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徐中眉头皱成一团，又是愤恚又是怜悯：“那就没体例了？你部下的大小官员呢，平时拿着银子，吃着米粮，这会儿就都不顶事了？”
徐中丢下树叶，出了会儿神。人呐，如何总有这么多分分合合。
徐中搓了搓手，目光却始终没从卢渊身上转开。他瞥见卢渊肃立半晌，就坐向墙根下那片能被月光照亮一角的台阶，闭着眼，深深吐出口气，仿佛终究能够呼吸一样。
天气更沉，秋风又寒一重，他抬头看玉轮，做好了如许静坐一夜的筹办。半晌，卢渊却俄然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徐中大吃一惊，道：“穷山恶水出刁民，那处所哪待得住人，更别说你们这类金枝玉叶了。”
“他们？一个个贪恐怕死，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卢渊视线微动，深如寒潭的双目中翻涌波澜，“那鲁贼驻兵城中，每隔一段时候，便来迁兴作歹吃苦。他一面用母妃之事勒迫我服从于他，一面又以我的性命威胁母妃委身服从。好笑我年幼天真，几次三番遭他热诚毒打后，便只想着做个大鹞子，从高墙飞出这天国樊笼。”
但如许一件衣服，仿佛已挡不住暮秋的夜风。
前次误闯禁宫，他眼看老天子病得短长，但总觉得还能撑上一年半载。命小寺人送本身出宫的时候，老天子投来的眼神充满了热切，仿佛把赌注都押在他这个陌生人的身上。那目光，徐中到现在都还记得，却没想到竟是最后一眼。